霍航一替顾归冲了杯奶粉,比从超市买来的瓶装牛奶的奶味要来得更重些,甜腻腻的奶味伴着热气从杯口冒了出来。
他面无表情地捏着鼻子,拿着杯子的底部也一点也不嫌烫,无言地把杯子拿了远点。
走到病房门口时他的脚步又慢下来了,他手中的药丸还没有丢掉。
今天是顾归每一礼拜吃药的日子,直到今天,他都把这件事情瞒得很好。
解药无色无味,粉色的药丸融在热水中又或者是热牛奶中看不出来、也尝不出来。
霍航一一次不落地用这种方式把解药偷渡给了顾归,药丸会和纯净水混为一摊,顺着食管滑咽下去,与毒蛇獠牙一样的试剂相综合,在化学反应下护住顾归的五脏六腑。
每次,次次。
但这一次,霍航一现在却有些犹豫,他突然想把一切的真相都揭露给顾归。
因为他发现,他会心虚,就像是刚才。
——他和顾归那一望见底的双眼对视的时候,那种感觉格外明显。
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五纵错杂,像是入喉的苦酒,呛喉咙般得苦涩。
他少见的那么犹豫。
像是在他的面前摆了一盘凌乱无序的棋盘,黑子白子豪无故障的混在一起,下哪都是错,下哪都是死局。
最后。
他还是从被他握在手心有多久了的药盒里拿了一颗药丸出来,丢了进去,他审视着杯子里的变化,这是他第一次那么清晰的观察到。
——从高处掉下的粉色药丸闪着透明的光,“扑通”一声落下时,激起了一阵不大的小水花,和一圈圈的涟漪。
它消失的很快,像是被硫酸腐蚀着的骨质品,冒了一缕青烟后就立马无迹可寻。
霍航一调整了一下表情,是和往常一样的情绪不变,他脚步轻慢地走过去,语意不明地道:“顾归,起来。”
顾归打了个哈欠,眼眶处挤了点泪后,看到霍航一杯中乳白色的液体,表情有点讶异:“牛奶?”
霍航一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把自己坎坷又丢人的经历说出来,只是把还温热的牛奶塞进顾归手中,言简意赅道:“喝。”
顾归是真的有点渴了,咕咚咕咚地直接往下咽,喝得有点急,嘴角留下了点白色的奶啧。
霍航一随手帮他擦掉,突然问道:“你为什么那么喜欢喝牛奶?”他只知道顾归喜欢喝牛奶,却从来没问过为什么。
“因为——”顾归抱着有余温的杯子顿了顿,他扭捏地道,“你不是说喝牛奶能长高吗…”
霍航一笑了一声,揣测道:“青春期的烦恼?”
“才不是!”顾归有点恼羞成怒,“我只是想长高一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