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的一声,景臻没那么多废话,拔出佩刀抵在薛雍的泛着雪光的脖颈:“你不会是想借此机会投靠陈家吧,你要背叛陛下?”
他声音冷峻,一字一句都逼如刀刃。
陈家跋扈不是一日了,恣睢之臣已经养成,盛元帝忌惮之余,难免也在筹算着如何收回早已旁落的大权,一旦薛雍倒戈,那他就离被废不远了。
刀锋逼近,薛雍往上搁了搁,顿然涌出殷红一片:“来呀,杀了我。景大人亲自动手,我薛雍死得其所。”
景臻急着反手一撤,那刀刃刮破他的手指,也沁出了血珠:“你疯了?”
“疯与不疯,又有什么两样?”薛雍侧眸,恹恹地看着他道。
一介娈佞,谁会在意他疯还是傻。
景臻耐着性子:“你如今是陛下的人。”
薛雍取出素白帕子摁在脖颈上,指天笑道:“自然,我以身许帝,绝无二心。”
景臻冷冷盯着他:“风流时的混话,不要拿到外面来说。”
别污了他人的耳。
“景大人真没趣。”薛雍收了笑:“快活时说那话,多煞风景!”
他抽身要走,景臻伸腿拦下:“回去。”
“怎么,景大人这般为难我,是不甘心吗?”薛雍淡笑:“听闻景大人曾思慕陛下而不得,嗯?”
他这般看过来时,一双狭长的黑眸微挑,朱唇莹肌,皎如玉树临风前,景臻登时就想,原来艳冶招侮并不是那么一说而已。
信哉斯言!
“呵。”景臻竟不气恼,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要说不甘心,天底下谁能跟你薛清言比呢?延宁四年……”
薛雍,字清言。
雍雍妙画平边徼,衮衮清言服座人。
翰林世家薛氏的子弟,本该是个出言为论,冠绝一时的人物,可惜上大夫这个官,终是辱没了这么高的门第,这么好的名字。
“景大人有话便直说吧,我这人,不喜欢叙旧。”收了笑,薛雍截断话头:“莫非,大人得了新的龙阳戏法,要传授我一二?”
景臻哼了声,板着脸道:“薛清言,你少跟我装疯卖傻,。”
“景大人。”薛雍捏了捏他的袖子:“我非去不可。”
景臻的刀又到了薛雍眼前:“要去,不能带着这张脸。”
白刃呼啸,薛雍知道景臻下的去手,他启唇缓笑:“景大人毁了它便是。”
一张皮囊,他何曾在意过。
……
酉末戊初,宸未殿灯火通明。
手脚忙乱的一群太监宫女中,独独有一个正襟危坐衣冠锦绣的谦谦君子,火光中,他长眉斜飞,凤目重瞳,面上冷冷清清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他就那么安生地坐着,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