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菩提简【16】

木棉烟花弹,引来云汲,众人被接回国师府疗伤。

原是竹已几人正在西坊巡视,见一胭脂铺子内噼里啪啦丢出几名方士,及几个仙门子弟。

一位黄衣女子一撩裙裾,出了门,踩上一位仙门弟子的脸,口中之话甚是嚣张,“就这点三脚猫功夫,我都懒得揍你们。”

被踩的是缥缈宗弟子,同为仙门中人,最受不得仙门之人被当街侮辱,于是竹已一行,群而攻之,再于是,被黄衣女一并揍了。

打斗之间,众人依稀嗅到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魔气。

据胭脂铺女掌柜道,今日店里来了个十分貌美高挑的黄衣姑娘,她便热情推荐几款胭脂,瞧着对方十分有兴趣的模样,但最后却将胭脂一一还给她,道一句她没钱。

恰好旁边有一对情侣正择胭脂水粉,那位公子瞧着黄衣女貌美如仙,便主动提出给人结账,可他旁边的小娘子不依,扑上前便要挠抓美人。

那美人一只手便折断小娘子的腕骨,小娘子留下一句给我等着,便痛呼着离去。

不久,胭脂铺子来了两位方士,被黄衣女一手一个丢出门,寻梭附近的仙门弟子闻声赶至,与黄衣女交手,诚然不是对手,后来又将少室山弟子引了过去。

这便是事件的前因后果。

能将众仙打伤,可见黄衣女道行不浅,或许城中邪祟一事与此女有关。

方入夜,云汲敲开温禾的房门,主动来指导对方画往生符。

今晚不知为何,温禾心绪不宁,总觉得窗外有暗影觊觎,一连作废几张符。

云汲心疼温禾的鲜血,便手把手教她画符箓。

云汲掌心温热,触感如暖玉,白楠沉香近在鼻息间,温禾不由得恍神。

她脑中倏地忆起一张不和谐的脸:稠艳,乖戾,冷冽,唇角勾一抹讥诮。

当初她就是与赫连断如这般亲昵姿势作画。

煞风景,憋镜头啊,温禾心底碎碎念,罪过罪过。

“你缘何心不在焉。”云汲松开她的小手,直起身。

温禾脸颊微微酡红,“可能,我晚上吃多了,撑着了吧。”

云汲:“……”

“那么,明日再画,你今夜好生休息。”云汲言罢,走出房门。

温禾懊恼,一屁股坐下,不明白今夜自己到底怎么回事,疑神疑鬼。

又望一眼窗外拂枝花影,“小花,我怎么觉得赫连断来了,这周身竟是他的气息。”

“啊?小主你清醒点,你不会是想念魔头了吧。”

“胡说,我又不是变态,怎么会想念那个魔头。”

“那我怎么没感觉到啊,还有啊,赫连断是一种什么样的气息啊。”

温禾嗅了嗅,想了想,“黑暗,躁动,惶恐,血腥的气息。”

窗外,一道灰雾一闪而过,落于檐顶。

赫连断单足立至瓦垄神兽之上,眺望万家灯火,翻飞卷发肆虐于夜风中,唇角勾着一抹邪佞,“小蒜苗,倒是挺了解本君。”

稍顷,赫连断眉峰微攒,他已收敛全数气息,为何旁人感觉不到他,甚至连那个大师兄亦未察觉分毫,小蒜苗是如何感知他的内息。

黛青穹宇,月牙隐了半面,夜风狂躁不安。

国师府大门被推开,陈郡守挑着风灯,领着一堆护卫法师踉跄赶来。

据陈郡守道,爱妻祖上曾留下一件霓裳赤羽衣,万金难求,十足珍贵,作为嫁妆同爱妻一起入了陈府。

昨夜一位黄衫女翻墙而入,盗走羽衣,并打伤守门的一双法师。

不多时,鲜味斋的掌柜,领着两个厨子求见,说是半个时辰前,鲜味斋入了贼人,偷吃了方大厨熬了一夜的佛跳墙,还顺走了两只烧鸭,一百银锭。

贼人亦是身着黄纱衣,看形貌,类似砸胭脂铺子的妖精,兹事体大,便亲自前来禀报。

众仙不由得感慨,此妖狂妄至极,敢在众仙云集的郡城毫无忌惮造次,实属打脸仙门。

缥缈宗千浮岛少室山弟子齐聚一堂,誓捉黄衫女妖。

天未明,众仙家弟子手持法器,于郡内各坊街道暗伏,只待女妖现身。

经昨日黄衫女妖一番造作,城内居民皆收到官府发放的通缉画像。

若见画中人需谨慎,不可起正面冲突,第一时间报告官署。

太阳只擦出个金边,花巷口摆豆花地摊的张大爷报,女妖正在她地摊上吃豆腐脑。

众仙接到暗信,齐奔豆花摊。

青石板小巷,第一缕朝阳蔓上桌角,满是豆花香的小摊前,坐着黄衫女。

侧颜极美,指骨修长白皙,正捏着粗勺往热气腾腾的豆花中放香荽;右肘三寸,置着一叠方出锅的油条。

油条配豆腐脑。好个接地气的妖精。

温禾心道。

来往行人稀疏,但见四面八方围攻而来的仙门中人,皆躲在暗处观望。

盛满豆花的尖叶勺,顿在唇角,黄衫女放掉勺子,“闲杂人等回避,仙门狗一起上,免得浪费我时间。”

如此狂妄语气,逼得隐于八方的众仙齐攻。

黄衫女纱袖一扫,一掌拍至桌案。

碗中豆花未洒出一滴,但掌心余波震向八方,飞身而上的众仙如遭重击,纷纷捂胸坠地。

“安心吃个豆花都不能,一群臭傻逼。”

温禾差点被黄衫女这话糙话逗乐。

臭傻逼三字,源远流长,自古延今。

黄衫女骂完街,这才回身,明眸皓齿,绝色出尘。

温禾惊住,花神?

她欲走上前,方迈开一步,便被青色纱袖拦住。

“她并非花神月倾。”云汲面露危色。

温禾这才认真打量对方。

眉眼却同花神有七八分像。但气质绝不雷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