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家有青梅变鬼妻25

原来虞歌也都记得。

她想问问虞歌,那些久远而明亮的往事,是否已经沦为了一场噩梦;她想和虞歌一次又一次地坦白,说那时候她是真的动心起意,是真的想要好好爱她。

但虞歌已经将侧脸埋入了枕头里,只身陷入了下一场梦境。

她借着暮夏傍晚的夕阳,重新将虞歌虚揽在怀里,用指节拂过对方干燥起皮的侧颊。

“我…我这辈子,也就只有小歌这一个妹妹。”

她太久没有说过话,那声音哑得都有些发黏了,如同堵塞着酸而尖锐的硬块,一开口便要有血洇出来。

“我要永远把她带在身边,永远照顾好她。”

她略一垂头,乌紫的陈血便顺着狭长眼尾蜿蜒而下,映在虞歌青白的嘴唇上。

“我是真的爱她,我一直、一直…都非常爱她。”

在许多年前的某个月夜里,她也曾趁虞歌熟睡的档口,对即将成年的妹妹柔声告白。

那个时候,她怀揣着有血有肉的新鲜心脏与膨胀充盈的初恋情怀,说喜欢与爱、感谢陪伴与相守、承诺未来与后半生,把年少时学来的那些杂七杂八的矫情话,全都倾诉于夏夜那无人倾听的夜风。

也幸好没人听到。

因为在此后的十年里,所有刻意为之的伤害与摧残都藏在了那些情话背后,成为裹满了糖粒的砒-霜,由她一口接一口地亲手喂给虞歌。

她希望虞歌能来和她清算这一切,能怀着仇恨来报复她,让她得到一点点解脱与释然。

然而在此情此景之下,这份希望却注定要落空了。

【感化进度:80】

……

天气刚要转凉的时候,虞歌总算是退了烧。

那其实是一种非常不详的征兆,她不再做梦,也不再咯血了,如同温吞地接纳了命运所施加的痛苦,再也没力气以任何方式来反抗了,在某一天清晨,恶鬼捧着她冰冷的手指,如同握住了烧到最后、即将被吞没的一点火星。

那把手指忽然剧烈地挣动了一下,她在心悸般的错愕中抬起头,看见虞歌像小时候睡觉时一样,很固执地抓住了她的一根食指。

“小歌,你…你醒了啊。”

她曾无数次说过这句话。

——想从虞歌手心里抽出手指的时候、掀开被子起夜的时候、在失眠的凌晨时分悄悄亲吻对方的时候、在虞歌因精神失常而时睡时醒的时候……

但没有哪一次,能让她产生这种无望又灰败的无力感。

她眼都不眨地盯着虞歌,胸口因剧烈抽气发出一种咯咯作响的喘息声,如同一只破旧生锈的老风箱。

虞歌的脸色里泛着一种怪异又可怖的灰红,她吊着一口气,顶着那张完全虚脱的皮相,将仅剩的一点力气,都用在伸出的那只手上。

“我在其他世界游历的时候,听人提起过死人要去的地方,听说那里没有光,也没有声音,连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

命运以足以将每一寸血肉碾烂成泥的重量,反复倾轧过她的人生,但即便是在这样垂死的情况下,她那双眼睛里依然是含着水的,显得那么温醇,那么衷情,清清楚楚地倒映出对方面目全非的影子,即便是时移世易,也从未改变分毫。

“姐姐,你留在这里,恐怕也没什么意思,要和我…一起去那个地方吗?”

虞歌终于徐徐地阖上了双眼。

在最后的时刻,宿命总算赐给她一点垂怜,昏眩与困意交织成一张平和而安宁的巨网,将她的灵魂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谈临非的瞳孔猝然紧缩。

那里没有光,没有声音,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但在那里…她还有虞歌。

——虞歌…愿意带她一起离开。

无数记忆的片段如流水般纷乱腾空,交错成错杂迷离的幻境,在她身边呼啸而过,又随风褪去,永远湮没在无尽的时光里,而她心中的欣忭却与渴慕交织在一处,前路未知、艰险而又灰暗,而她只能觉出前所未有的轻松。

如同被海水淹没的人,呛得满心满肺都只剩下咸苦,连呼救都做不到,却忽然见到有一只手,破冰进入海面,携无限天光而至,摊开在她面前。

她在半空中竭力伸出手,少年时寄托爱意与怜惜的懵懂少女、婚礼上天真而欢欣的年轻爱人、以及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与她流泪道别的虞歌,所有的真实与虚妄都重叠成同一道影子,在虚空中俯下身,静静地回握住她的指尖——

遥不可及的远山深处,传出悠长空灵的撞钟声,而涣散的灵体便在早已褪色的旧日时光中分崩离析,化作微渺而不可察的漫天尘埃。

她仿佛彻底死了,又仿佛从这一刻起,才终于……得以重获新生。

【感化进度;100】

……

虞歌意识到,自己还在梦里。

她似乎正端坐在一座高塔里,透过逼仄而狭小的一扇窗,俯瞰周边的环境,然而在地面上什么都没有,唯有碎琼乱玉般的大片飘雪簌簌而下,光明之下的高山白雪如同透亮的琉璃,在目光所及之处,都堆积出足以致盲的纯白。

许是因为任务影响,许是因为寒意肃杀,她陡然被一种茫然而空旷的孤独感摄住了心神,那感觉是如此不安、如此凄惶,让她坐都坐不踏实,当即便转过了身。

在她身后的两步开外,有个身形高挑的女人,正以端正而肃穆的姿态逆光而立。

她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但她似乎想要看清那个人的脸,想将对方最细微的轮廓都深深地烙刻进脑海里,然而在这场梦里,她不能说话,也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因而只能直挺挺地僵在原地。

“对…就这样,把下巴再稍微抬高一点,不要眨眼。”

那把嗓子低柔而温和,让她觉得既熟悉又依赖,甚至有一种…难以言说的诚服。

她依照对方的指令来调整神态,以专注而投入的眼神微微下睨,却听见了一声不露声色的轻笑。

“好极了,就是这样。”那个人说,“小歌,你学得非常好,会有很多人来爱你,会有很多人离不开你,也会有很多朋友愿意陪伴你。”

在惊醒前,那最后一道饱含着怜爱与纵容的夸赞,还清晰地回荡在她耳边。

——“小歌,你永远是我的骄傲。”

【叮。】

综合快穿室内,舱门应声滑动,虞歌解开腰间自动脱落的固定带,刚刚从操作台边坐起来,便听见头顶上方传来的温馨女声。

【尊敬的z□□58号宿主,您已按时完成本轮快穿任务,共耗时9时52分,出舱时请注意安全!】

【尊敬的z□□58号宿主,检测到您在执行任务期间,曾手动调整过药物使用剂量,建议您尽快安排相关体检,是否需要提供预约服务?】

虞歌将面罩扯下来,随手扔回舱内。

“……4啊,先把这提示音关上,给我补点可乐进来。”

回应她的,只有舱内自动消毒时所发出的咔嚓轻响,而作为陪同系统的444,已经按照规定,在本轮任务顺利结束时,即刻被送往数据中心进行格式化处理。

年轻的宿主微微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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