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家有青梅变鬼妻13

正处在婚礼筹备阶段的虞歌挥手拍掉她的手,非常不屑一顾地撇了下嘴。

“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和我姐姐和你们这种关系可不一样,我们一块长大的交情,还能比不过外头的花花草草吗?我告诉你,我的就是她的,我和我未婚妻…才不分什么你的我的呢。”

她那时已经快大学毕业,不是没听过圈子里的骇人传闻,也没少看过为夺家产而闹出人命的社会新闻,能说出这话,并非是源于天真无知,而仅仅是因为那份盲目的信任。

——纵使谈临非在那两年已经展露出一点精明而圆滑的处事天赋,纵使她的未婚妻在处理工作时已经愈发的从容干练,纵使按照这趋势下去,她家的公司恐怕真会改名姓谈……但那又如何呢?

她既然要与谈临非结婚,就必然会心甘情愿地和对方分享生命中的一切,包括钱财、亲情与爱意,那不是一种愚蠢的义无反顾,而只是…她应该做的罢了。

毕竟,在这世上,她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会如此待她的人,越是骄纵肆意的人,就越容易屈从于温柔。

领完证的那天,谈临非也是很高兴的,尽管那种沉柔而稳重的笑意几乎是一成不变的,但虞歌就是能凭借多年的相处,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微妙的雀跃与欢欣。

那时,她们在这间刚装修完的婚房里拥抱着聊天,所提及的,都是些琐碎而毫无意义的事情,譬如在婚后要在阳台上单开辟出一块小花园;譬如蜜月旅行时要给父母带哪些礼物;譬如要将小时候一起看过的电影都重温一遍……

这对新婚爱人从幼年便相识,中间有多少年都日日夜夜地耗在一起,连虞歌也解释不清,领个证走个形式而已,为什么会带给她这么新奇、这么振奋的体验感。

她那时缩在谈临非怀里,几乎希望自己能再瘦一点、再薄一点,最好是能蜷缩起来,藏在对方心口里;最好是能变成氧气,溶解在对方的每一滴血液里,从此再也无法被分开。

她用额头顶着姐姐的胸口,听见从脑袋顶上传来的,低沉发闷的笑声。

“宝宝别挤啦,姐姐在这呢,你放心,姐姐一辈子都会是你的,我一定会照顾好你、照顾好叔叔阿姨,让你永远都活得快快乐乐的……”

……在那个时候,谈临非应当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对虞家的祖业下手了吧?

那么这个人,这个承诺过会照顾她、让她永远快乐的人…当初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与她领证结婚的呢?

领证时的畅想与闲谈、交往中无底线的体贴入微、从小到大的纵容与温柔…究竟是从哪个节点起,就已经全都是假的了呢?

在她因父母双亡而被逼入绝境,四面楚歌之际,这个青梅爱人是否在忧心焦急的面皮之下…藏着一颗暗暗窃喜的心呢?

不堪回首的往事化作虚空中飘浮不定的微尘,随着意识的涣散而逐渐消失在远处,虞歌被迫与身上的恶鬼十指相扣,心里只剩下一种无法言说的失重感。

仿佛浑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都被空虚的麻木所笼罩了,她只觉得神思飘忽而大脑空白,她知道,自己应该为这份图谋不轨的感情而感到灰心与绝望,应该为父母的故去而感到愤怒与怨憎……

但当她真正重新回到对方的怀抱里时,她却连一点情绪也生不出来,连一点痛苦也体会不到,那感觉像是被污秽幽深的泥沼淹没了,、黏稠的液体仅仅缠裹着她的四肢,将她的血肉与骨骼碾成一滩腥臭的血泥,而她甚至没有……一星半点挣扎的念头了。

……她有什么可挣扎的呢?

她从记事起就与谈临非相熟识,这份感情对她而言远不止是一段婚姻、一场恋爱或一份亲情,那简直就是她人生中最完整、最宝贵的一部分,像她这种意志软弱的人…该如何割舍掉自己的前半生呢?

她与谈临非之间,看似任性索取、无度挥霍的是她,优柔寡断、离不开对方的…却也是她。

——打破这份死寂的,是来自老宅大门前的门铃声,那脆而刺耳的门铃在凌晨时分显得格外突兀,混着远山里若有似无的寥远蝉鸣,几乎有种凄切而令人心惊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