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虫族王后丢球跑5

即便这孩子只是女王此时派来试探她的工具,即便她与这孩子的另一位母亲之间隔着数不清的恩怨纠葛,即便就连当初孕育这个孩子都非她所愿……

但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原来你…都已经这么大了啊。”

小王后的声音里像混杂着撕裂般的血气,连尾音里都带着根本无法掩饰的泣音,她拉住孩子凉而颤抖的小手,试探性地将小公主揽进了自己怀里。

“对不起,宝贝,我很抱歉,我……。”

“没…没关系的。”

小幼崽直挺挺地立在原地,由于紧张与惶恐将脊背板得僵直,她足足愣了愣了好几分钟,才像是终于被生母的怀抱捂化了。

那怀抱其实是很脆弱的,却在恍惚间为她带来了一种奇异的温热,那热度几乎是泛着烫意的,轻而易举地渗透进相触的皮肤,令她的灵魂都一点点地熨帖了下来。

她垂着眼,默默地想,这是我的母亲。

小公主强忍着泪意,以至于语气里有种古怪的紧绷。

“我叫裴承。”

她用小小的双手抱住母亲的肩膀,那动作非常谨慎又非常迟疑,像是出生在寒冬腊月里的小狗崽子,第一次接触到火炉似的。

“母…母后。”

虫崽细软而浓密的短发反复地搔着虞歌的颈窝,令那种难以言说的苦痛都渐渐平息了一点,但她胸腔内的那颗心脏依然因为畏惧与惶恐而痉挛,让她只能死死地盯着地面,而不敢去多看一眼这孩子的模样。

——是的,除去发自本能的母性与愧疚以外,她对这孩子,原本是只有恐惧的。

这可真是件毫无责任感,又荒唐至极的事情。

哪有母亲会害怕自己的孩子呢?

但那恐惧是如此的真切而持久,如同一把尖端淌着毒液的利刃,长久地悬在她肺腑中最不设防的地方,总是在不经意间为她带来血肉模糊般的切肤之痛。

这份恐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也许是在这孩子刚刚诞生于世的时候。

她分娩之际恰逢战事,当时,女王已经亲自率领军团外出作战。

作为低阶的纳蒂斯虫族,产下阿尔西斯虫族的幼崽对她而言本身就是分外艰难的,更何况,她那时年纪还小,还从未遭受过那种摧心剖肝般的人生至痛,那简直像是把一团连着血管与筋脉的血肉,生生从她体内活剥出去一样。

她躺在产床-上,眼泪与冷汗已经完全浸透了她的整张脸,她甚至在痛到昏沉时无意识地扯下了自己的两把头发。

在她的指尖都因抓挠被单而彻底磨破时,远在战场的女王终于打来了视讯。

——那时她对裴济云的感情已然彻底破裂了,但在这种生死攸关的时刻,这位位高权重的伴侣依然是她在王宫中的唯一依靠。

镇痛还未见效的小王后根本抑制不住自己撕心裂肺的哀号。

“济云…救救我,我好疼,济云姐姐……唔!”

一旁的助产士将干净的纱布硬塞进她的嘴里。

助产士把她的光脑递了出去,对极力挣扎的小王后露出了亲和而周到的微笑。

“请王后再努力坚持一下,不要因个人的痛苦而影响女王的公事。”

……

仅仅是因为疼痛吗?

仅仅是生产时持续数小时的疼痛与一声没能喊出口的痛呼,便会让她对一个孩子如此恐惧,便会让她如此痛苦吗?

在冰冷而暗无天日的牢笼里,小王后用手指摩挲着幼崽被绑束住的骨翼,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因这回忆中的痛感而迎来了古怪而久违的清醒。

她上一次如此清醒,似乎也是在这王宫里,似乎也是因为这孩子。

那是在她有孕几个月的时候,女王带她去附近星系的某颗海洋型行星上消暑,结果在度假中途出了场不小的意外。

裴济云外出处理公事,被留在行宫内的王后在泳池边遇到了行刺的星盗。

那星盗并未真的伤害到她,不过是用枪抵着她的头,试图劫持一架机甲进行跃迁。

可虞歌还是吓坏了。

她那时已经能完美地端起王后端庄镇定的架子,但在性命受到外部威胁的时候,她仍然觉得自己的胃部都蜷缩成硬邦邦的小小一团,那种恐慌感几乎快要让她当场吐出来。

行宫的卫兵们来得非常及时,王后被挟持了一两分钟,埋伏在屋顶的雄性狙击手就远距离地击毙了她身后的星盗。

女王也在这时匆匆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