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桑德拉甚至有种错觉,仿佛这个叫虞的奇怪女人就是一朵被丢进棺材里陪葬的白花,就要这样随着尸体一同入土腐朽了一样。
小骑士扬起脸,就着这个姿势捧起了对方的那只手。
“虞,和我说说话吧,好吗?”
即便是待在封闭的室内,那只手依然非常凉,腕骨都泛着寒霜般的青色,那细而白的指尖从深色的衣袍中探出来,几乎像是白骨生花,令人本能地感到不适。
“你还是不想出门吗?”
卡桑德拉眼珠不错地盯着虞歌的半张侧脸,语气里流露出难掩的担忧。
她健康的小麦色皮肤上浮着一层略带有颗粒感的雪白,那其实是她从母亲那里顺来的脂粉,胡乱涂在脸上,不过是为了遮掩两颊上新生的一点雀斑。
这不自然的颜色配上她略有些泛红的气色,实际上是稍微有些滑稽的,却也刚好吻合了一个人类少女,在情窦初开时那份幼稚又可爱的心境。
“外头天气可好了,前街上满墙的爬藤茉莉都开了,被风一吹,半座镇子都能闻见香味;天一暖和,海鸟也全都飞回来了,海岸边上现在简直吵得要命;最近不是开始新一轮的主教选举了吗,我们要巡查的地方也越来越多了……。”
她拂了把黏在额头上的头发,那绺蓬乱的棕发当即便很不听话地卷了起来。
“哦对了,我家的小羊下崽子了,你喜欢的话我给你抱一只来…好吗?”她絮絮道,“养在院子就行,刚出生的小羊特别可爱,过几天就会蹦蹦跳跳地跑来跑去了,还会认主人,和小狗似的……。”
虞歌那张惨白而疏离的侧脸上不带一丝表情,就当小骑士以为今天也不会再得到任何答复的时候,却见这东方女人以轻微而不容置疑的力道,缓缓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嘘。”
某种莫大的空虚如同无底的深渊,令她的食管紧缩成小小的一团,而那滔天的渴意却化作滚沸的岩浆,在她的胃内四下翻腾,仿佛已经熔化了她的每一寸胃黏膜,甚至还即将烧穿那些仅存的脏器。
虞歌情不自禁地舔了舔自己伸长的獠牙,人类少女那糖渍苹果般的甘甜血液正在面前的这副躯体内飞速地涌动,那味道是如此的灼热迷人,令她的鼻翼都微微翕动了几下。
她分外艰难地背过了身。
“你先…离我远点。”
直到听到女骑士渐行渐远的沉重脚步声,她才终于深深地吸了口气。
那股甜腻逼人的血腥味随着人类的离开迅速消失了,残存在房间内的,只有烛火燃烧时轻微的蜡油味,混杂着床头上茉莉花所传来的浅淡芳馨。
满墙盛开的茉莉、岸边盘旋的海鸟、在投票时争吵的教徒、青草地上连跑带跳的小羊羔……
一切都那么美好,那么温暖,那么生机勃勃,仿佛世事从不曾变换,人间终年都是温情。
……真好啊。
虞歌阖上眼,将手心轻轻覆在了自己那空荡荡的心口上。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觉得胃里的那股岩浆已经涌到了自己的眼眶里,将她的眼球烫成了一团湿漉漉的火,那灼烧感使得她单薄的眼皮不断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眼泪来。
——但她的眼睫却永远都是干涸的。
可惜这一切人世间的盛景,都与一个冷血无心的怪物毫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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