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怎不知,堂堂霁月尊者,竟拥有这样一张尖牙利嘴!?”
“可以可以很不错啊!我儿泉下有知,有这样一张嘴陪着,想来也不会每日感到无聊了!”
季远溪被他话语中的意思吓了一跳,“你……你在说什么!”
烈狐止住笑声,沉沉看了过来:“你不知道吗?这里是你和我儿子成婚的殿堂啊!”
“!”
季远溪淬不及防打了个寒颤。
他之前被怒气笼罩没觉得,如今听烈狐这么一说,心头没来由的涌上一阵害怕的感觉。
他在说……冥婚吗?
季远溪一向很怕这种和死沾边的事情,更别说这种活人和死人结合的事了。
一下子之前嚣张的气焰都在害怕中宛若归巢的羽翼缩了回去:“你……你想干嘛……”
“怎么?现在怕起来了?刚才不是胆子挺大的吗?”
“我……”
“抖什么?不要抖啊大美人,你到时候要体体面面漂漂亮亮的走,可千万不能做出发抖个不停的事。”
“……你在说什么,我这才不叫发抖……我这叫……因为太冷了所以活动一下身体取暖发热……”
“哈哈哈,嘴真硬,你当我儿媳我还挺喜欢的。”
“……谁要当你儿媳,你可别做梦了。”
“嗯我知道,你喜欢那个苏云洛嘛,不过你们宗门的踏雪仙尊也喜欢他,还有我们宗主凌墨,你要想跟他们抢竞争还是挺大的,不如乖乖当我的儿媳妇,今生今日你和我儿子彼此间……那就是互相的唯一啊。”
在地上躺了半天恢复了些许力气,季远溪勉强支起半个身体。
他靠在墙上,抬起半个眸子看过去:“别说笑话了,我根本没见过你儿子,不知道他姓甚名何长什么模样好不好看,脾气如何是善良是温柔还是暴躁,也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家里几口人亲戚好不好相处,更不知道他有这样一个爹,他会不会认为这个爹是他人生中最大的耻辱……”
烈狐听他说了半晌最后竟是在嘲讽他,愣了片刻后笑了起来:“好一张嘴,好一张嘴!这样吧,要是我儿子不喜欢你,你不如跟了我如何?”
“呸!”
一口痰吐到面具上,烈狐伸手去擦,不怒反笑道:“你越这样,我就越喜欢你。”
季远溪定定看了他一会,拧着眉说:“你别恶心我了。”
“难道不是你在故意吸引我注意吗?”
季远溪握了握拳,“吸引你个……裂决!”
霎那间无风自动,一柄散发青色光芒锐利无比的剑陡然出现在烈狐背后,以千钧之力裹挟无比强烈的劲气朝前方人猛烈劈去。
毕竟是仙器榜排名第九的神剑,烈狐即使有所防备,也在闪躲避过之后被剑劈到了肩膀。
烈狐护住肩膀去挡,把裂决剑击开,季远溪这一击使出他所剩的全部修为,一招没中,他软软靠着墙壁,连召唤裂决剑回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鲜红的血顺着烈狐华丽的外袍汩汩流了下去,滴在地上,和这艳红的喜堂相交融合,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好!做的好!”烈狐盯着地上的血笑个不停,“竟然敢伤我,竟然能伤到我!季远溪,你可真不是个简单人!很好!”
烈狐笑着,击去一掌把季远溪打昏了过去。
用修为止血,烈狐也不想再费什么心神了,他把季远溪打横抱起来,打算直接进行冥婚的仪式。
烈狐挥手,正中最大的惨红喜字晃了瞬,刹那间室内所有的红烛全灭了,随后再次亮起,变成了白色的烛光。
烈狐抱着季远溪往前走。
沉重的脚步刚迈没几步,忽的烈狐听见耳畔传来一阵嘲讽的笑声,那笑声仿佛能渗人血肤,犹如地狱爬上来的恶鬼,生生的能将人所有的血毫无感情的全部吸取出来。
来人笑道:“举行仪式怎么能没有见证人,本尊当过不少次,不如这次也让本尊做这个见证人如何?废物?”
烈狐顿时呼吸一滞,他难以置信地回头:“你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刚刚不是挺嚣张么,现在看到本尊开始怕了?”顾厌睨了眼被烈狐抱起来的季远溪,眸色暗了些,语气也跟着沉了些,“放下他。”
“想都别想!”烈狐抓紧季远溪,一个闪身晃的老远,“就算你能进来,也绝不可能阻止这场冥婚仪式!”
顾厌不在意地弯了弯唇,“那你就试试看。”
“狂妄小……”话没说完,烈狐脸色一变,他正想挪动脚步,却发现脚下宛若黏住一样丝毫动弹不得,不知为何同时在心中情不自禁地涌上一阵畏惧,这是他若干年来一直从未有过的,惊骇之下他道:“你……你究竟是谁!?”
“三界敢自称本尊的人,你认为还有谁?”
顾厌卸去法术,烈狐眼中看见了另一个人的面容,这人样貌与听到的声音相差极大,竟是貌美至极。
“魔尊!你竟然是魔尊顾厌!?”
烈狐下意识惊呼出声。
“本尊还以为你不认得。”顾厌的视线锁在季远溪身上,“把他给我。”
“休想!”
烈狐想逃,被顾厌一把擒住。
顾厌倒没下杀手,他先从烈狐手中夺回季远溪,而后回脚一踢,烈狐立刻飞的老远,直到撞倒坚硬墙壁才重重倒地。
用法术变出一条雪白长毯,顾厌把季远溪轻轻放在上面,抚顺他额际凌乱的碎发。
烈狐捂着胸口吐血,“想不到堂堂魔尊大人竟然一直跟在衍月宗的霁月尊者身边,这可真是闻所未闻,说出去想必都没有人会相信吧!”
“你说不出去的。”顾厌看了他一眼,似乎是好心解释,又补上一句,“你没有这个机会说出去,本尊来做个顺手人情,把这冥婚的对象变成你,可好?”
烈狐面具下的眼透出一丝恐惧,他知道眼前的人,能说出口就一定会做得到。
仪式已经启动,他只能尽量拖延时间,“魔尊大人,敢问你和这季远溪,究竟是什么关系?竟能为他闯入这方暗室,这里可是我静心打造的地方,擅自闯入……想来一定折煞了你不少修为吧。”
“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顾厌从未思考过,他竟因为烈狐的话进行了短暂思考,想了瞬,他笑道:“你想知道?”
“小人……”烈狐为了拖延时间语气弱了不少,“小人好奇的很,特别想知道,还望魔尊大人能够告知。”
“结契的关系。”
顾厌的声音平缓寻常,听不出有什么喜怒,但这简单几个字,在烈狐耳中却如同一道乍然响起的惊雷:“结契!?”
“你们做过了!?”
“你们是道侣!?”
“什么!?”
“这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暗室中传来烈狐震惊的惊喊声,他根本无法相信耳中听到的东西,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升起还要荒缪可笑。
“有什么不可能。”昏过去的人似乎在做可怕的噩梦,顾厌伸手抚去他蹙起来的眉,“你若觉得不可能,只能说你见的东西太少罢了。”
顾厌轻柔的动作映入眼帘让烈狐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总觉得这一天见到的东西比他这一辈子加起来见到的所有不存在的东西还要多,还要令人震惊。
他难免下意识的问出声:“为什么?魔尊大人您见过的人可多了去了,若论脸,季远溪他排不到第一,若论性格,那张嘴着实让人讨厌定不能惹您欢心,所以您究竟是看上他哪一点!?”
顾厌缓缓起身,眼神依旧凝视着季远溪,似乎在思索:“看上他哪一点么?”
很快他宛若想到,勾了下唇,笑道:“可能是觉得他像一种花吧。”
“花?牡丹玫瑰芍药月季……?”烈狐把他能想到的花全部说了一遍,得来的是顾厌一个轻微地摇头。
“那是……”
烈狐这样和他聊季远溪,顾厌似乎没有杀他的意思,罕见好脾气的回答了:“凌霄花。”
“他像凌霄花。”
“不,他就是一株凌霄花。”
凌霄花,具有观赏价值,喜光宜暖,耐寒力较差,但生命力极强,甚至强到可以用霸道来形容。
只要让一株凌霄花生长下去,如若不用特别手段强行灭掉,它就会在那生根发芽,枝繁叶茂,即便有人去拔去挖,它也会坚持不懈,一次又一次的奋力往上生长。
想要在顾厌面前不断苟活下去的季远溪,真真就像一株生命力顽强的凌霄花。
就在这时,室内红烛的火苗齐齐一闪,开始往下滴落蜡油,红色的烛泪飞速往下渗,颇有在短时间即将烧尽的趋势。
烈狐见状,手指藏在袖中掐了个诀,不动声色的继续开口说话:“魔尊大人,既然季远溪是您的道侣,那是小人唐突了,小人该死,还请您看在当下还没发生什么的情况下,饶了小人这一次。”
顾厌见他语气平稳并无慌张之意,冷笑一声道:“既知该死,还不快在本尊面前已死谢罪?”
烈狐把刚才受到撞击撞歪了些的面具摆正,不急不缓的从地面站起来,“魔尊大人,小人的命还有用,暂时不能交代在这里,可能要让您失望了。”
说完,他伸手扯下头顶垂悬的绸缎,只听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暗室中白光一闪,整个室内居然凭空多出六个人。
这六人身长六尺,身披盔甲,看上去勇猛无比,但双眼空洞无神,没有灵魂,仿佛是一具任人操控听人指挥的傀儡。
傀儡无知觉无痛感,只会听从命令机械的发起进攻,他们经过改造,力大无穷,一人便能抵数十名金丹期巅峰强者。
顾厌在傀儡中见到一个样貌有几分印象的,道:“牧君子?”
烈狐笑了笑道:“魔尊大人果真见多识广,记忆力极强,连百年前的故人都还记得。”
顾厌没有说话,只静静盯着他熟悉的那个傀儡看。
牧君子,百年前风头极盛的修士,乃玄仙宗宗主座下亲传大弟子。他年纪轻轻修炼速度却极为恐怖,以金丹期境界斩杀过好几名境界远高于他的魔修,在魔修们眼中是一根十分难拔的眼中钉肉中刺。
可就是这般风光无限的牧君子,竟不知何时就失去了下落,任凭玄仙宗弟子掘地三尺,也再没找到有关他的任何一丝消息。
想不到,在百年后再次见到,竟是在当年被这烈狐抓去,囚禁起来折磨至死做成了为他所用的傀儡。
若是被玄仙宗的人知道此事,或许翌日便会传来玄仙宗和清霜宗交战的消息。
烈狐见顾厌一直凝视着牧君子,像是炫耀般道:“魔尊大人,小人技巧如何?这具制作精良的傀儡小人可是花了好一番心思,还好成果不错,您看,他是不是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