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将军不幸亡于阵前,他的儿子颜向明连夜出京,奔赴西南,向朕请命要接替他父亲平乱。”虞容璧与姜瑶月闲话道。
却不知姜瑶月心中平湖已起波澜。
“那颜小将军如今可好?”姜瑶月问,指尖微凉,她狠狠地掐了掐拇指。
“已在班师回朝的路上,回来之后他就是勇毅侯了。”
姜瑶月一颗心终于放下,舌尖泛起淡淡的苦涩。
她忘不了颜向明给她的那一颗糖。
到了安国公府之后,颜向明虽不再闯祸惹事了,看着安分了许多,但也不是绝顶的安分,仍是少不了爬个树打个鸟,还与那几个调皮些的小爷们摸安国公府的锦鲤然后烤着吃。
姜瑶月是等颜向明来了安国公府半年之后才见到他第一面的,那年她十三岁。
正是豆蔻梢头,袅袅婷婷,刚出落完最是娇嫩的时候。
同样的,到底还年幼,饶是她再懂事机敏,也远不如如今的沉稳。
姜家的规矩严,男女七岁之后即便是骨肉至亲也不常混在一处玩耍,那些个堂兄弟们更是见得不多,各家姐妹至多也只和自家嫡亲的兄弟亲热一些。
姜瑶月记得很清楚,那日是姜老夫人的寿辰,姜老夫人最爱她懂事有气度,一早便将姜瑶月叫来陪在自己身边。
然后是一波又一波来姜老夫人面前祝寿的人,有府外的女眷们,也有安国公府各房的人。
颜向明是与姜家大房的几位爷一道过来姜老夫人面前的,一身深蓝色圆领袍,身形高大挺拔,剑眉星目,英气逼人。
因姜瑶月与隔了房的堂兄弟们不甚亲近,一年统共也才见了几次面,这会儿见到颜向明,便看着他愣了一会儿,盯着他瞧了瞧,想不起这又是哪位堂兄。
后来才得知这是勇毅侯府的大公子,姜瑶月心头一惊,连忙转开头去看姜老夫人,不敢再往颜向明哪里瞧一眼。
当着人面,姜老夫人自然是没有说姜瑶月什么的,然而这日还没过完,等人都退去之后,姜老夫人便狠狠地罚了姜瑶月,用戒尺将姜瑶月的手心打得又红又肿。
不过是为了罚她多看颜向明的那一眼。
时近黄昏,姜瑶月从姜老夫人房里出来,面上仍旧是与往常一般无二,端庄自持,小小年纪便显出气度来,实则一双白嫩的小手掩在宽大的衣袖之下,手心被她小心翼翼地朝着里面,不敢让人发现她受了罚。
手心火辣辣地疼,姜瑶月能把持得住,她身边的绿檀却不行,一脸的忧虑早就遮掩不住。
姜瑶月带着绿檀往自己的院子里去,脚步倒是不慢,怕被人发现自己的手被打肿了,也怕被人看见绿檀这副模样。
转过回廊,便是安国公府东边的小花园,这里是内院,除了丫鬟婆子经过,连个小厮也难见到。
姜瑶月路过小花园那株据说与大梁年纪的一样的大榕树时,猛然听到了两声清脆的鸟叫,一点儿都不像往常安国公府放养着的鸟儿叫起来那般婉转悠扬,反而带了些尖利刺耳。
姜瑶月忍不住抬头望去,头顶的大榕树枝繁叶茂,已至鼎盛,将要下山的阳光黄澄澄的,透过那枝枝桠桠照射过来。
姜瑶月被夕阳刺得眯了眯眼睛,却不敢伸出又红又肿的手去遮一遮。
有人在一丛茂密的树枝上背光而坐,一双长腿随性垂下,一甩一甩,嘴上叼了根草,正噙着笑看着她。
姜瑶月看清了,正是颜向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