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页

王邈六岁那年父亲病逝,王邈母亲带着他再婚,男方带着一个儿子,而且非常强势,继父拒绝让王邈改姓,也就是说在家里,王邈始终是旁人的种。

至于王邈的母亲,是懦弱又泼辣的女人,没有原则的“孝敬”着男方家人,选择性的忽略掉自己已经有一个儿子的事实。

她说:“我带着你再嫁已经不易了,你还小,有大把的时间,你妈还有几年呢,他们说你的时候你忍忍就好了,权当你替你那早死的爸爸可怜我了,行不行?”

八岁的王邈在那个时候明白了,自己已经没有了父亲,而这之后他也失去了母亲,王邈随后便改了口,称呼自己的继父为“叔叔”,而妈妈自然是“阿姨”,小小的王邈自己把自己边缘化,彻底成了这个家庭的局外人。

午餐王邈留在学校里吃,而晚餐的时候王邈则“懂事”的留在房间里写作业,避开在楼下的一家三口的欢声笑语,等到他们酒足饭饱各自回房以后,王邈踩在凳子上给自己煮面,他偶尔也会难受,回到房间躲在被子里咬着自己的胳膊哭一顿也就好了。

至于后来的王邈出落的异常清秀,也异常聪明,他不用很努力的学,从来也不写作业,可每次考试的时候他总名列前茅,逐渐的他也成为了叔叔阿姨嘴里的谈资,偶尔也会对他和善的笑笑,不过这时候的王邈已不再懂得什么是亲情,在他的心里,这个男人和这个女人一定是有所图谋,所以才会对他这样笑。

等王邈升学到了国三时,他存下了一笔钱给自己报了一个吉他班,吉他是赊出来的,因为王邈的指尖总是有血泡,初学者的指尖细嫩,不断与琴弦摩擦的过程中逐渐会磨出血泡,如果继续再练下去,血泡破裂就成了王邈指尖的样子,反复起血泡反复磨破,等最后指尖覆盖上薄茧就不会再痛了,但一大部分人都倒在了血泡破裂之前,授课老师在王邈的指尖上,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他对吉他的热爱,破例给了他一把吉他,让他有钱的时候就还一点,时间不限制。

有了热爱的东西,王邈从不出房门变成了很少回家,他不想白拿这把吉他,在还款之余他会主动留下帮忙打扫课室的卫生,然后会躲到院子里的葡萄架下坐着弹吉他,少年的头发有些长,使得清秀他的有些雌雄难辨,白衬衫黑裤子,露出一截苍白的脚腕,最简单的装束却无限的扩大了他的少年感,他拨弄着吉他,哼着简单的民谣,从夕阳到月升,然后他会给老师一个拥抱,再踏上回“家”的路。

她说:“怎么回来的这么晚,你哥哥就要高考了,不要吵到他休息。”

王邈脱掉鞋,点点头然后小声的说:“知道了阿姨,会注意的。”

黑暗的客厅里只有他们母子,女人歪着头,趁着窗外月光仔细打量着王邈,有些骄傲,有些哽咽:“长大了,高了,也瘦了。”

王邈拂下臂弯上女人的手,错身绕开了他轻手轻脚的上楼,又小心翼翼的关上房门,他不想跟她多说哪怕一句话,这么多年来他能做的只是不去恨她,其他的,他做不到。

所以当王邈的哥哥高考落榜,叔叔阿姨将光宗耀祖的希望落在王邈身上的时候,像报复似的,王邈选择了退学,他只说承蒙两人的照顾,自己已经年满十六周岁,不能再借住在他家继续麻烦两人了,而后他背着吉他,拽着行李箱踏上了北上的列车,走的毅然决然毫无留恋。

那把吉他被江麟摔坏了,行李箱也破的不能再用,王邈最终又只剩下了自己。

傅西舟眼眶有些酸,他假装咳嗽几声,拧开瓶盖仰头喝口水,他稳稳心神重新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做这行?”

“穷,还有一些不可抗力的因素。”王邈突然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