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章

她应该遭到报应。

……

九公主明昙出生后,皇帝便以年事已高为由,再未碰过任何一个女人。

婉宁因此暂且收手,夜夜被梦魇纠缠的宋贵嫔也终于能安心一段时间,除却平日需按宁妃的吩咐,多去为难几回那些低位妃嫔之外,日子过得倒算是不错。

时光漫漫流逝,眼看六皇子明晔一点点长大,宋贵嫔也变得有些迷信起来。她总是怕自己被当年文婕妤腹中的婴灵索命,是以每晚都会虔诚地念佛抄经,久而久之下来,便也更加相信因果报应。

——自己犯下的孽行,偿命便偿命了,但晔儿还那么小、那么无辜,完全不知道他母妃做过的恶事,若被自己牵连可如何是好?

所以,抱着一种恕罪积德的念头,宋贵嫔咬紧牙,瞒着婉宁二人救下了一个本不该死的人。

这个人名唤秋柏,是御花园中的一个普通宫女,也是那个因毒害九公主、而畏罪自裁于坤宁宫中的夏桃的亲生姐姐。

九公主明昙是中宫嫡女,自出生以来便受尽帝宠。又是亲赐乳名,又是满月封号,长大之后即使处处跋扈,也未曾招来皇帝的半分厌恶,早就成了婉宁的眼中钉肉中刺。

两人布局良久,瞅准时机,从掖庭里提了一个名叫夏桃的宫女出来,让她将文殊兰的鳞茎放至九公主的饮食之中,趁机给后者下毒。

“掖庭的日子很不好过吧?”

宋贵嫔清楚记得,当时宁妃曾笑意盈盈地轻拍着夏桃的肩膀,眼中却满是轻蔑之色,就仿佛是那日评价自己为“一只听话的狗”的婉贵妃那般。

“本宫记得,你姐姐秋柏还在掖庭之中受苦呢,是不是?”

宁妃深谙收拢人心之术,将蜜糖与一同塞入夏桃口中,语带诱引道:“若你办好了本宫交代的事……本宫便会把你姐姐提到崇乐宫做事,保证不让她再吃半分苦头,你可愿答应?”

“不过,若是你不同意帮本宫做事……”宁妃眯起眼睛,嗓音骤冷下来,“那就休怪本宫不讲情面,这就送你姐妹二人赴黄泉相见了!”

要么两人死,要么一人活。夏桃当然知道怎么选。

然而,在她听信宁妃所言,毒杀九公主未遂自尽后,前者却未曾兑现诺言,反而以“斩草除根”为由,命宋贵嫔前去将秋柏处理干净。

这一步棋走得阴险毒辣,但宁妃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在她眼中一直是那只“听话的狗”的宋贵嫔,如今却已经不想再沾血造孽了。

她前往掖庭,在秋柏茫然的目光中,把一切都告诉了对方。

“你妹妹夏桃已被本宫葬在了御花园里。”宋贵嫔望着面前哭声凄厉的少女,不忍道,“从今往后……你便隐姓埋名,跟着本宫罢。”

若这件善事能为明晔积上些德行,那便值得了。

……

九公主之后便似乎转了些性子。虽然不像从前那样,总是任性妄为、无脑跋扈,但却变得更为暴戾了一些。

她先是杖责宫女,给了崇乐宫好大一个没脸;又是把明晓打了一顿,硬生生戳在宁妃的肺管子上。几度把后者气得够呛。

然而实话实说,在帝后的羽翼之下,她也确实没法奈何明昙,只得转向旁人撒气。

文婕妤在先后流掉三个孩子后就变得愤世嫉俗,性格极其刚烈。前些日子更是在给皇后请安之时,当着众妃之面状告崇乐宫用度奢靡,不合礼法,可把宁妃给气了个半死。

后来,文婕妤又不知从哪查到了什么线索,竟在自己宫里一口咬定,她当年的孩子必然是为宁妃所害!

这消息通过层层耳目,很快传到了崇乐宫里。

即使文婕妤手上并无证据,可这毕竟是实情。此事叫宁妃做贼心虚,夜不能寐,渐渐起了杀心,当日便悄悄跑到了广阳宫与婉贵妃合计,第二日一早,竟又把宋贵嫔召来,丢给后者一个小瓷瓶,冷漠地吩咐道:

“年宴将至,文婕妤的献艺是琵琶曲。你找个时间到尚乐局走一趟,在她的琵琶上头做些手脚——一要让文婕妤在弹奏时断弦出丑,割伤手指;二要记得把这瓶子中的东西涂在弦上,确保能被她的伤口沾到,可明白了?”

宋贵嫔磕了一个头,迟疑道:“娘娘,这瓶子里的是……”

“你无需多问。”宁妃道,“只要记得这是能让她永远闭嘴的东西,就足够了。”

“……嫔妾明白。自当为娘娘解忧排难,鞍前马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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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得一声,当琵琶库的殿门被林漱容一脚踹开时,明昙在后头揉了揉眼睛,简直和殿中正在往琵琶上下毒的宋贵嫔一起傻了眼。

“好家伙!”明昙震惊,“你你你,你怎么一下就把门踢开了?!”

亭亭玉立、身段窈窕的林漱容朝她回眸一笑,端的是一派温情小意,“闲来无事,曾与阿珣学过两手,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