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把她送到医务室吧。”
陆旗说着,拖着她走出了隔间。窗外血红色的异样光芒已然消失,亮白色的日光从玻璃射入。方镜的面貌也完整地显示在了镜子当中,镜面的灰尘消失不见,那摇曳的半截麻绳也消失不见。
找到保健室没有耗费多大功夫,陆旗将少女交给分不清面目的白大褂老师,登记了自己的名字。
“这位同学叫什么名字?”
老师敲了敲登记册,询问道。
陆旗还真不知道少女叫作什么名字。她的校服搭在椅子上,口袋里露出半边近视眼镜,只是眼镜上也沾染了污秽,还有一半镜片似乎是碎了。陆旗翻腾了好半天,才在内衬当中找到了一角纸片,看上去像被撕碎的作业本封面。
冉惠。
两个有些歪扭的小字写在上面。
这是……冉惠?!
陆旗的目光打量着睡梦中的少女,她脸上的秽物已经被擦干净,露出格外苍白的脸来。那张几乎被厚重刘海完全盖住的脸、乱糟糟的长发和圆框眼镜,都与他在外面见到的短发冉惠完全不同。
“唔……”
冉惠的嘴唇动了一下。
她还活着甚至都是个奇迹,不过领域里的一切都很扭曲,所以上吊这么久还活着、甚至很快恢复过来也算是科学的……大概。
“你是……谁?”
冉惠破了皮的嘴唇蠕动,发出了音节,“是……你。”
“是我。我发现你在隔间里。”陆旗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上也有许多道深红色的勒痕,甚至皮也被蹭掉了一层,露出里面粉色的肉,“你还好吗?别勉强自己。”
少女的眼睛下面坠着重重的黑眼圈,似乎几宿都没有睡觉了。
陆旗握着她的手掌,余光瞥向门帘外面。那个五官模糊的医务室老师似乎没有往这里看,但是让它听到了校规里的条例被违反,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隔间?对……我是在……”
冉惠迷迷糊糊地开口,被陆旗一把捂住嘴巴,做出噤声的手势。
她看上去恢复了不少,眼睛也有了一点光彩,但她似乎还是不怎么能看清东西。陆旗将她校服口袋里的眼镜取出,交给了她。
“镜片不是我踩碎的。”陆旗说道,“你凑合一下。”
“我知道……我的眼镜早就碎了。”
冉惠只是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勉强、很难看,“谢谢。”
她的声音很小,细如蚊音,若不是医务室只有这几个人,陆旗估计自己还听不清楚。
“你先休息吧。”陆旗说,“你是几班的?我帮你请个假。”
冉惠摇了摇头,牙齿咬住下唇,“算了,我还是去上课。”
陆旗按住她的肩膀,“你最好还是留在这里。”
“不行,我,我如果不去上课的话……!我的书会遭殃的!”
谁知道,冉惠竟然显得更加激动了。她的眼角竟然有泪光在闪烁,语气当中也多了几分委屈——但是听上去并不是因为想要学习才执意去上课,而是另有目的。陆旗指了指她的衣服,“你的衣服也脏了,等洗好再说吧,或者你有备用的?”
“备用的也……也在书包里。”
“那我去给你取,你的书要拿过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冉惠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我自己去。”
“告诉我你的班级。我去取给你。”
陆旗将病号按回床里,语气里带上了不由分说的味道。他之前还没有发现,现在的冉惠明显比大学生冉惠瘦小很多,看上去甚至有点像营养不良。她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团的模样看起来楚楚可怜,陆旗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头发,“放心,我不会拿了跑的。我是……完了,我忘了我是几班的了。我的名字是陆旗,这学校应该没有第二个叫这个名字的。”
“可是。”冉惠小小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在二……三,三楼,三楼第二个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