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杀人,而且杀的是朝廷命官,这是公然和朝廷作对,等同于造反!”
秦谅瞧她激动的样子,满不在乎道: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可能误会我了。这个人并不是我要杀的,而是腾风县的县令请我杀的!”
“什么?”岑杙吃了一惊。
“走,给我回屋,我同你细细讲。”秦谅推她回到木屋,隔着老远,外面的欢呼声还在此起彼伏,显然此举是‘大快人心’的,秦谅对这个效果很满意。但还要回头安抚岑诤那颗并不平静的心。
他指了指外面的旗杆,“这个人其实是腾风、祥云两县的县尉,官不大,掌兵不少。他手下有五百个兵,本来是用来剿匪的,但自从他来到腾风县后,腾风县的土匪反而愈发猖獗。为什么呢?不用说你也能猜到,他啊表面上是剿匪,私底下早就和土匪头子打成一团,借土匪的手疯狂敛财,搜刮妇女,然后二人分利,闹得两县百姓苦不堪言。走投无路的百姓投告到衙门,腾风县的县令却不敢管。因为这个县尉的后台很硬,是县令顶头上司高阳郡守的私交。腾风县的县令拿他没办法,就找上了我。他知道我在这一带干了不少‘好事’,提出条件,只要我能杀了这县尉,以后就对熊腰岭上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县令也算是个性情中人,一不要钱,二不要权,只要能杀了这法外狂徒。我答应了他。为防杀错人,我还私底下专门调查了一个月,确定这个县尉是个豺狼之辈,于是便密谋策划了一场好戏,将他捆上了山来,为民除害。如果按朝廷下的定义,我确实在造反,但实际上,我只不过是为百姓干了一件大好事。”
岑诤心中难以平静,她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秦谅的一面之词,倘若此人真的罪大恶极,自有国法来惩处,像他这样激进的做法只会加剧官民的矛盾,换来朝廷的兴兵讨伐。
秦谅嗤的一笑,“国法要是管用的话,那县令就不会找上我了。”
“你知道那位腾云县的县令是谁吗?”秦谅忽然神秘地看着她。
岑诤不知。
“他叫魏迟,是你父亲当年做主考官时的学生。当年只因替你父亲说了几句好话,就被打压至今,一直在穷山恶水里头做县令,一年前才辗转来到腾风县。虽是文人,但却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子。我和他聊过几句,关于你的父亲。像他这样对你父亲抱有同情的底层官员,不在少数,而在更底层的百姓中间,你的父亲就是神,阿诤!”
岑诤闻言,手腕以下不可抑制地抖了起来,被她静悄悄地掩在袖里。
秦谅觉得时机已到,便道:“你父亲当年因何获罪?你仔细想过没有?真的是因为涂远山吗?”
“我看不是,涂远山只不过是往上加了一把火。真正让你父亲致死的原因,恐怕是你父亲当年揭发北疆恶行所积累的人望,已经触犯了皇帝的利益。皇帝容不得他,所以,就以莫须有的罪名杀了他。”
“这些年我总是在想一件事,为什么天底下总是有那么多贪官污吏?除之不尽?为什么北疆做出那么多伤天害理之事,却依然能够幸存那么多年。后来我想明白了,原来天底下最大的贪官污吏,最横的法外狂徒,不是别人,正是皇帝本人!皇帝生来就高高在上,却不许别人越过他的头顶,皇帝搜刮得民脂民膏比谁都多,却又道貌岸然地去杀贪官,贼喊捉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狗屁道理?”
岑诤听着他这放肆的言论,只觉得脑门上的青筋突突直跳。
“所以我们应该反抗,阿诤,我们应该反抗。为了你冤死的父母,推翻这个无道的朝廷,推翻那个自私自利的昏君。”
他的这一席话无疑像一记重锤狠狠砸了下来。
岑诤像是瞬间惊醒,往后退了一步,“你真是疯了。”
“我没有疯,这是事实!不然你怎么解释,北疆如今已灭,朝廷仍不愿意替你父亲平反?他们在掩饰,害怕向世人展露自己的过失。”
岑诤极力控制着情绪:“不,你错了,我父亲的清白早已为世人所知,朝廷没有平反只是时机未到。”
“好一个时机未到!”秦谅古怪地看着她,忽然问了一个非常刁钻的问题,像是要戳破她欲盖弥彰的谎言。
“那我问你,你和皇太女如此情深义重,你们在相处的过程中,她有没有跟你提到过,哪怕是一句,要为你父亲平反昭雪?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