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船飞雁进宫来,怀里还抱着已经长大许多的小白鹿,很委婉地?表达了想要?把鹿寄养在宫里的愿望。岑杙很奇怪,“为什么?呀?”
“唉,我就跟你直说了吧!”船飞雁是?藏不住话?的直肠子,她说完原因,岑杙差点笑倒在地?上?。原来,得到陛下亲赐白鹿后,江家全家上?下都是?喜不自禁,还大摆了宴席以示庆祝。江老夫人也一改对船飞雁明里暗里的嫌弃,觉得她为江家带来了荣耀,把二孙女连带着疼到了骨子里。而小白鹿在江家的地?位更是?如神明一样的存在,江老夫人专门给?它腾出了一间?别院喂养。但这鹿它毕竟不是?神,它要?吃喝拉撒,还会跑,有一次看守的人没看住,愣是?从狗洞里跑出去了。这下好了,江家全家出动去大街上?找鹿,好不容易找回来,江老夫人搂着鹿哭得肝肠寸断,“这可?是?陛下御赐的圣物,要?是?跑丢了,可?是?大罪啊!”江逸亭夫妇都安慰她,“没那么?严重,陛下仁慈,不会因为一只鹿走丢,就怪罪江家的。”但没有用,江老夫人认定了小白鹿绝对不能?出事,不然就会给?江家带来灾祸,日夜悬心,提心吊胆,还搬去跟鹿一起睡,要?亲自看着。这一日,又出了状况,小白鹿不知道?吃了什么?东西,从早上?到晚拉起了肚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窝里。江老夫人吓得寝食难安,竟然卧病了。全家人宽解都没有用,还顶着个毛巾病恹恹道?:“如果神鹿不好,我这条老命也要?跟着去了。”把江逸亭这个大孝子也吓得不轻。等小白鹿恢复以后,全家人开?了个会,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了鹿本?来是?件大好事儿,但万一养死了那就变成大坏事了。
于是?江家人研究了一下,就派船飞雁为代表,来走驸马国尉这个后门,把鹿悄没声息地?给?还回去,这样养死了他们江家也能?少摊点责任。来之前老夫人千叮咛万嘱咐船飞雁:“一定不能?说‘还’,要?说‘寄养’,把女皇陛下的赏赐还回去是?大罪,你可?千万要?记着呀!”
船飞雁模仿自家婆婆那忍痛割爱、百感交集的心态,差点把岑杙的肚皮给?笑破。她万万没想到一只小白鹿会把江家搞得鸡犬不宁,晚上?跟李靖梣说起这事儿,她也笑个不停,“这样好了,为了弥补江家的损失,我再送他们一只不会死的白鹿!”第二天,李靖梣就把西南程家进贡上?来的一只粉雕玉琢的玉白鹿赏赐给?了江家,江老夫人得了这只玉白鹿后,喜得眉开?眼笑,病一下子就好了。把船飞雁逗得不行,笑言:“这个老太太除了抱孙的执念,哪里都好,现在家里新添了人口,整天乐呵的,她都头?疼。”岑杙瞧她愈发丰润的脸颊,晓得她最近是?过得不错,也就安心了。
话?说,岑杙重新得了小白鹿,那可?真是?爱不释手了。她用短笛来训练小白鹿,一声短音代表“可?以出去玩了”,一声长音代表“快点跑回来!”,两?声短促音代表“不高兴警告!”一叠轻灵的颤音代表“有好东西吃!”李靖梣见她每天在花园中逗鹿,玩得不亦乐乎,突然就体会到了一种岁月静好,繁重的国事也不再那么?让人头?疼了。
这日,岑杙用完了早膳,出门找小鹿玩的时候,连吹了三声长音,小白鹿都没有回来。她赶紧去找,沿着湖问了好几个宫人,都说是?往东北方?向去了。她便一边吹笛一边来到了东北面。
“奇怪,到底跑哪儿去了?”岑杙在东北各个宫室之间?转悠,偶然踩到一块黄黄的圆饼状的东西,低头?一看,好像一块干巴巴的碎木屑,但又似乎不像。她拾起来看了看,又凑到鼻间?嗅了嗅,发现竟是?一味中|药何首乌。
好像梅花鹿最爱吃这种东西。
她皱了皱眉,又吹了一声长音,突然,小白鹿不知从哪个角落里跑了出来,欢快地?朝她飞奔过来。岑杙大喜,赶紧蹲下来把它搂在怀里,“小白鹿,你去哪了?怎么?叫你都不回来呢?没听到我的笛子吗?我不高兴了你知道?吗?”本?来想对它吹两?声短促音以示自己的警告,但是?看它睁着乖巧的大眼睛,喊呐呐的样子,又不忍心了。边揉它的背边叮嘱:“以后不许到这里来了知道?吗?跑这么?远,当心找不到回去的路。”
揉着揉着,她的手指突然勾到一根细细的白色丝线,很隐秘地?埋在茸毛里。岑杙“嗯?”了一声,顺着丝线摸到了它的肚皮底下,就看到了它的肚子上?贴着一块白布。
“这是?什么??”岑杙不假思索地?把白布抽出来,打开?看了一眼。之后,她觉得自己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连防人之心都没有了。迅速把白布包了块石子扔进了湖里,看着它缓慢下沉,抱着小白鹿就往回走。
但那白布上?的字就像魔咒一样,每一个都嵌进了她的脑海中,越想忘就越忘不了。写?字的人叫她“秦浊”,宫里知道?她这个名字的,除了李靖梣身边的人,就只有一个姜遹心。皇宫的东北角正是?太上?皇和?他的嫔妃所在地?。
那个女人,心机真是?太深了,竟然想到用何首乌来引诱她的小白鹿,让它传信叫自己为她做事。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她想逃出宫去,理由是?自己怀孕了,这不是?很可?笑吗?以她那趋炎附势的本?领,怀孕了合该高兴,毕竟可?以诞育皇子,地?位直接一飞冲天啊!
嘁,如今又想起要?逃了,自己选择的路,走岔了这能?怪谁?她才不要?理会,每次和?这女人一起,就准没好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