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
长达十余秒的愣神,让温北砚错过了给出最佳回答的时机,惊诧过后,她已经松开手,像根钢丝,腰杆崩得挺直,陷入作战模式般的,神色也从紧张不安转向凛然。
气氛凝固,安静又沉闷,曲懿咬了下嘴唇,对面沉沉目光中裹挟的侵略感不至于让她不适,但也无端让她升起一种被人捏住命脉的感觉。
“你别误会。”气势已经矮了,至少不能再露怯,她强装若无其事地拨了拨耳侧的碎发,尽量将语调拉平,不显得磕巴。
“刚才问你的话只是我剧本里的一小段台词,我一时半会找不到别人跟我对戏,只能先拿你练练了。”
温北砚所有的耐心都用来听她狡辩,不搭腔,等她走回3002室门前,忽然出声,“你不是要出门?”
曲懿顿了顿,声线不太自然,“哦,突然又不想出去了。”
温北砚继续明知故问道:“你不回剧组?”
“……”
“回。”
曲懿干巴巴地朝他咧开一个笑,高跟鞋重重踩地,背影不管怎么看,都带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等电梯门将两边的视线彻底隔绝开,温北砚才转回身,开了门锁,在沙发上坐了会,思绪还是一片混乱,他给叶淮拨去电话,“我不明白。”
掐头去尾地留下四个字,叶淮听得有些懵,“不明白什么?”
关于她的一切,他都不明白,明白的只有一个事实。
从来不是她擅长拿话刺人,又或者太会留下似是而非的举动勾起他的无限遐想。
而是在他眼里,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被放大,都能被解读成千百种各不相同的含义。
他太在乎她了,在乎到理智的崩塌仿佛只在一念之间,连基本的见招拆招都做不到。
对于自己在乎的人,他总是开不了口,无法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也无法轻而易举地说出道歉的话。
畏手畏脚,就像个缩头乌龟一般,以至于当初对温昭平的那声“爸”延迟了整整五年,现在又是这样,连坦然地给出一个肯定答案的勇气都没有。
温北砚转着打火机,许久轻声说:“算了,没什么。”
叶淮哦了声,忽然想起正事,“你之前让我查的寄给曲懿那包裹,寄件手机号昨天注销,挖不出什么有用线索,我就托人去了寄件的菜鸟驿站调取监控,不能确定监控里的人是不是寄件人本人,只知道他叫陈凡,我把他资料也调出来了,现在发给你,你自己判断。”
温北砚点开免提,将手机放在一边,从茶几底下拿出包裹,纯黑的方形礼品盒,里面不只有大壮描述的四肢残缺的洋娃娃,还有一个同比例的男性假人,西装革履,手上牵着一条绳,另一头的项圈套在洋娃娃头上。
底下有张纸,字体颜色略深,像是用黑红两种颜料调和成的,笔锋僵硬——
你是我的。
叶淮问:“对了,是曲懿委托你调查这事?”
温北砚沉默。
叶淮得出了答案,无可奈何地轻笑一声,“那你这算什么?以权谋私?”
“这重要吗?”问题被抛了回去。
对他来说确实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叶淮噎了噎,一针见血地问:“找到这人之后,你想做什么?”
他很清楚自己劝不动温北砚,更别提掐灭对方心里蠢蠢欲动的犯罪火苗,但他还是想尝试一番,就算打剂预防针也好,“阿砚你别忘了,你是律师,你用法律把这么多人送进监狱,别到时候迷了心窍,反栽在这上面,把自己送进去。”
温北砚垂眸,用不紧不慢又势在必得的声线:“我有分寸。”
他拿起假人,手指稍稍施力,硅胶做成的四肢被折到变形,然后松开手,找出放在抽屉里的小刀,在指尖转了一圈,沿着头颅躯干四肢切成了十二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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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温北砚顺着叶淮给的地址找过去,一个偏僻的老城区,巷子像蛛网一般细细密密地交织着。
陈凡住在最西边的筒子楼里,楼道很乱,堆满杂物,门前有条臭水沟,吹来的风潮湿闷热,带着难闻的酸腐味。
陈凡那户没装防盗窗,玻璃用报纸糊住,温北砚从楼下的花坛边拿了块石头,猛砸几下,玻璃碎成毫无规则的几块。
他打开手电筒,朝空隙投去一束敞亮的光线,灰尘在空中浮浮沉沉。
屋里环境逼仄,摆设极其简单,只容纳进一张床和一个深棕色衣柜,床上乱七八糟地横着一堆内衣裤,其中不少属于女性,衣柜上贴着照片,整整齐齐地排成四列,光线暗,又隔着一段距离,看不清拍了什么。
温北砚将手伸进去,碎玻璃间的空隙小,手臂被锋利的边角磨出了血,紧接着他将插销抬起,窗户开了,利落地翻身往里一跃。
照片被手电筒怼得清清楚楚,同一个人的脸,四肢和洋娃娃一样被人用红色记号笔划开,脖子上画着厚重的项圈。
中心位是一张合照,一男一女,男的皮肤很白,个子不高,脸颊消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