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宦官6

童岁捏着书本的手指紧了紧,小声道:“替我谢谢大人。”

冯永昌笑容深了几分,欣慰地欸了声。

在他离开后,童岁看着送来的药膳,眼神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许久之后对系统道:“他拉拢其他人的时候,也会做的这么滴水不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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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童岁起床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身体虚浮无力的不适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和昨晚的那个药膳有关系。

他穿好衣服来到书房。

刘墉见他的神色还不错,就开始给他上课。

童岁学习态度比之前认真了很多,这确实是一件好事。

童岁和容瑾之间的关系也一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他在晚上学习时,每天都会收到容瑾派人拿来的各种投喂。

有时是甜汤,有时是糕点。

转眼一个月的时间,童岁已经褪去了最初瘦弱的样子,身高慢慢追上了正常的水平。

这天晚上,童岁独自从书房回去时,看到房间前站着个人影。

容瑾站在那儿,手里提着灯笼。

现在的天气已经不是那么冷了,屋檐上厚厚的积雪已经融化了大部分,只剩下薄薄的一层。

但容瑾穿的衣服依旧很厚,始终是一副身体不太好的样子。

童岁不知道他等了多久。

他快步上前,“大人,您找我怎么不让人通知一声,现在外面气温低,您站久了容易着凉。”

“刚到没多久,”容瑾道:“进去吧,我有事情和你说。”

“好。”

童岁推开门,他习惯性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到了一杯热烘烘的茶递给他。

容瑾接过抿了一口。

“刘墉说你最近的表现很好,学的很用功,”容瑾道:“过几日是皇帝的生辰宴会,是给你身份正名的好机会。”

“我听闻你身上有一件玉佩,还在吗?”

童岁心里一惊,那个玉佩原主几乎没有在人前拿出来过,没有想到容瑾居然也收得到消息。

不得不说他手下的情报机构太强了。

他从枕头下拿出那块玉佩,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还是乖乖地交到了容瑾的手里。

容瑾把玉佩翻过来,看到了纂刻的小字,这是只有专属于皇上才可以使用的标志。

“有了这个就简单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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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皇上生辰宴会当天的畅春园内,摆设了千秋宴。

天子的寿辰一直是十分隆重的节日,又叫万寿节,全国上下都会休假三天,各地纷纷响应举行庆祝活动。

各地的臣子都需要进献寿礼,周围的附属国也纷纷派出了使臣来参加。

童岁跟在容瑾的身边,身上穿着随从的衣服,着实被这种盛大的场面给震撼到了。

从一大清早就有各种繁琐复杂的礼仪和流程,他在旁边看得头都快昏了,但容瑾却可以指挥十二监的各部门把一切都安排地有条不紊。

抛开所有的传闻不谈,容瑾这种人绝对是最好的助手,丢什么任务给他都可以安排的妥妥帖帖。

皇帝出现的时候,原本闲聊着的朝臣们和皇亲国戚们连忙站起来。

隔着遥遥的楼阁二层,集体下跪行礼。

只见皇上穿着常服,身边跟着容瑾和张延儒两名近臣,在御座前落座。

童岁跟在容瑾的身边,借着遮挡的角度悄悄抬眼打量了一下这名传说中几乎不露面的皇帝。

皇帝已经年过五十,即使是穿着常服,也丝毫不减他身上浓重的上位者气息,仔细看发现他的两颊微凹,气色不足,短短走了这几步路就有些微喘。

而他手里拿着一串佛珠,身后还跟着几名道士和僧人。

按照一贯的宴会流程,容瑾从尚膳监的掌事太监手里拿过寿酒,交给一旁的张延儒。

张延儒上前跪下,“千秋令节,臣等不胜大庆,谨上千万岁寿。”

随着他的跪下,刚起身的朝臣们再拜。

皇帝接过寿酒,高声道:“得卿等寿酒,与卿等内外共庆。”

他说着举起了酒杯。

楼阁下的群臣跪下再拜,三呼万岁。

在各种跪了又跪的流程之后,所有臣子终于被赐座赐酒,一同坐下观赏舞蹈。

五花八门的寿礼在此时献上。

在丝竹乐舞之间,容瑾手里握着酒杯侧过头低声道:“准备一下。”

童岁心跳快了几拍,“是。”

容瑾起身行礼之后,道:“陛下,臣近期寻到了一件宝物,听说是云溪高僧的亲笔经卷。”

原本兴致缺缺的皇上听到他的话,眼睛都亮了起来,“快拿给朕看看。”

容瑾侧目,“去吧。”

站在容瑾身边的童岁捧着书盒上前,慢慢走近时心跳不由地加速,“陛下请看。”

皇上倾身迫不及待地看过来。

童岁半蹲下来,打开书盒的时候从胸前的衣襟滑出什么,掉到桌上。

咚的一声。

酒杯被打翻,溅起的酒液溅到了皇上的身上。

“大胆!”

几名侍卫连忙上前把童岁摁倒,混乱成一片,“陛下,您要怎么处置他?”

楚允煜见了身体一紧想要站出来,却别身边的皇后给死死拉住了。

“允煜,你忘了今天的任务了吗?”

楚允煜的手死死握紧,皇后看向地上的童岁多了几分的幸灾乐祸。

也太没用了。

容瑾给他铺路都铺到这份上了,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皇后怨毒的眼神看向容瑾,只见后者淡然的坐在席间,轻抿了一口杯中的酒液,多年来积累的经验告诉她这件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果然,她听到了皇帝的喝止,“都住手,放开他。”

压在童岁肩上的几只手终于松开了,他感觉到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勉强撑着身子蹲在地上。

抬眼便对上了御座上的皇帝。

他手里握着那块玉佩,因为太紧张而颤抖着,“这东西是你从哪里弄来的?”

“回陛下,这是母亲的贴身之物,一年前她病重离世前交给我的。”

“你、你。”

皇帝细细看着那张似曾相似的脸,“你的意思是你的母亲,她一年前才去世?”

“是的。”

“怎会如此……”

皇帝似乎回想起了那段岁月,眼眶竟然有些酸涩,“朕一直以为她早已离世,那她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她在郊外租了个小房子独自带着我,靠替人洗衣服和缝补过日子,因为操劳过度,所以这些年来身子一直不好。”

“这么说来她一直没有嫁人?”

“是的,她在等您来找她,”童岁顿了顿,“很可惜母亲没有等到,所以让我进宫将这枚玉佩交还给您,就当此生缘分已尽。”

龙座上的皇帝似乎被他的话创到了,顿时湿了眼眶。

但童岁内心毫无触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轻贱,现在的眼泪也不过是愧疚和自我感动而已。

他贵为九五之尊只要是真的想要找,有大把机会可以找到,但是他从来没有动过这种念头。

只有在看到信物了才猛然想起来那段回忆,所谓美好的日子,都是短暂的亏欠念头作祟,经过脑内加工的产物。

皇帝擦了擦眼泪,将地上的童岁扶起,“来人,赐座。”

“是。”

几名侍从搬着椅子放在他近侧的位置。

“你和你的母亲这些年受苦了,不过你放心,朕绝对不会让你再委屈下去,”皇帝道:“来人,拟旨。”

阁楼下的大臣们听不见他们谈论的声音,只能看画面猜测大概出什么事情了。

“诶,怎么加了把椅子,还在陛下隔壁。”

“出什么事了?”

“那人不是之前我们在冯永昌旁边见到的吗?”

几个大臣小声地讨论。

忽然所有的乐声和舞蹈都停了下来,所有人顿时一凛,抬头看到楼阁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容瑾手里拿着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十二年前朕微服出访时与民女孕有一子,但机缘巧合下一直无法联系,所幸上天庇佑,朕寻回流落在外的血脉,特此赐名允岁,写入宗人府,钦此。”

这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各异。

席间一下子就炸锅了。

尤其是张延儒气得脸都绿了,他不知道容瑾到底使了什么诡计才让皇上拟了这道旨意。

但君无戏言,在这个节骨眼上已经在众人的面前宣读了,就不可能再收回。

只能等回去之后,他联合内阁的其他成员再想办法。

有想要反对的,自然也有暗自窃喜的,尤其是容瑾的一党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