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目视苏晏,带了些得意之色:“这些阉奴,不当差时出门,总怕别人发现他们是净过身的,就拿鱼鳔胶给自己粘假胡子。粘的时间长了,那处皮肤难免变粗糙,且残留的鱼腥味不好洗干净。小爷身边伺候的內侍,就不许他们私底下粘胡子。”
严太监埋在假胡子间的脸色有些发白,仍强自镇定,说道:“是我忘了,曾经打扮成商贾去陵谷寺上过香,还捐了不少香火钱,这个……不犯法罢?”
苏晏哂笑:“捐香火钱自然不犯法,可是以钱财收买、贿赂和尚,打着修筑采药山路的幌子,掩盖运矿路与滑索,在钟山上私挖矿洞,盗卖金矿、铜矿,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严太监辩解道:“什么矿洞,我委实不知!钟山乃是皇陵所在,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龙脉上动土啊!定是有歹人冒充我去了陵谷寺。单凭这个眼神不好的小和尚的指证,就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一万个不服。苏侍郎若执意诬陷我,向小爷进谗,我必上书京师,求皇爷为我做主!”
太子伸手一拍桌案,觉得不够响亮,于是抓起惊堂木再一拍,这下气势十足:“少他娘的——”
苏晏在桌底下踢了太子一脚。
太子话音拐了个弯,顿时改口:“休得提‘莫须有’三个字,玷污了忠臣良将的遗德!还有脸找父皇做主?小爷替你做主,判你个凌迟差不多!”
苏晏道:“严公公,认清现实吧,我们能把你揪出来,就能把你牢牢定罪。”
“可以指证你的人多的是,譬如陵谷寺的主持与执事,神宫监的姚太监与林少监,驿站的驿丞,甚至还有堂下这位——”他一指瑟瑟发抖的锅铲……不是,郭敞,“身为外臣勾结内官,替你遮掩罪行,把应天府衙役都做了你的私兵的郭府尹。”
“你猜,大刑一上,这些人会不会像桃铃那般忠心?他们是宁死也要掩护你,还是为求自身脱罪减刑,把你底裤的颜色也一五一十全供出来?”苏晏诮笑着看严衣衣,“我看不妨先从神宫监的林少监开始,看看他吃过几道刑后就会招认,是受你的指使,前往驿站调包了鲁尚书的奏本,犯下欺君之罪!”
严太监叫道:“我根本没指使林少监调包奏本,苏十二你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