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刻律德菈的质问消散在空气中时,一阵模糊的呓语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是从记忆凝晶的缝隙里渗出来的,又像是直接钻进了众人的脑海:
“预言未来……不可打破……”
“布局已定……他必将踏上……”
那声音没有具体的源头,缥缈又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每一个字都像落在冰面上的石子,敲得人心头发紧。
海瑟音猛地攥紧了手,看向阿格斯——这位岁月祭司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刻律德拉则死死抿着唇,眼底的怒火重新燃起,却又多了一丝更深的无力。
原来所谓的“打破”,从一开始就被预言算在了里面。
那模糊的呓语顿了顿,像是在调整某种冰冷的逻辑,随后缓缓传来,不带一丝情绪:“无害,是自然。”
“但他次数过多。”
轻飘飘的几个字,像一把钝刀割过心脏。仿佛七万多次的痛苦与死亡,不过是“次数太多”这样微不足道的偏差,是他自己“不听话”的后果。
阿格斯浑身一震,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展柜上。那些记忆凝晶的光芒在他眼里碎成一片,他张了张嘴,却连一句反驳的话都挤不出来——对方连辩解都懒得用复杂的措辞,只用最冰冷的“事实”,将他所有的愤怒都堵在了喉咙里。
阿格斯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在对空气说,又像是在对自己念叨:“卡俄斯忒斯当初把他从血泊里抱回来时,裹着件破斗篷,用体温一点点焐热他冻僵的小手。”
他抬手按在胸口,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襟:“老祭司那时总说,这孩子眼睛亮,命里该有片干净的天地,能种种田,养养马,平安到白头。”
记忆凝晶的光芒在他脸上明明灭灭,映出眼底的红:“他可不是为了让这孩子变成预言里的棋子,更不是为了让他在七万多次死亡里磨成一把带血的刀……”
话音落时,连空气都仿佛沉了沉,像是在为那位早已逝去的大祭司,叹一声事与愿违。
那模糊的呓语再次响起,带着一种近乎咏叹的韵律,字字清晰地凿进众人耳中:“与星月同行,与世界相行,成为希望中的一员。”
“这是预言,亦是他心之所向。”
声音消散后,房间里静得能听见呼吸的回音。刻律德菈猛地看向那颗最亮的记忆凝晶——画面里,克律玄锋修斯无数次在黑夜里抬头望过星月,哪怕浑身是伤,眼里也总燃着一点不肯熄灭的光。
海瑟音指尖微动,忽然明白过来:或许那些重复的痛苦里,除了被迫的试炼,还有他自己从未放弃的选择。预言是枷锁,却也是他心甘情愿踏进去的路。
王冠上的蓝火猛地窜动,像是被某种情绪点燃,在幽暗中跳脱出奇异的弧度。蓝火的跃动打破了片刻死寂,光影在刻律德菈眸中摇晃。
那呓语陡然清晰几分,带着神只独有的威压:“他的决心,你大可尝试。”
话音刚落,墙体内溢出冰蓝色的阴影,如流淌的极光般凝聚成形。一个与玄霄容貌几乎无差的影子缓步走出,眉眼间却藏着不属于凡人的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