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律德菈深吸一口气,将那份翻涌的情绪压回眼底,指尖在公文上重重一叩,发出清脆的声响。

“克律玄锋修斯。”

她开口时,声音已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指令感,“过来。”

玄霄闻声微怔,转身时红眸里还带着几分迟疑。她却没给她犹豫的机会,指了指休闲床前的书桌空位:“站这里。”

那位置距她不过一步之遥,近得能闻到她发间清冽的香气。

玄霄刚站定,便见刻律德菈忽然抬手,指尖擦过他的下颌线——那动作快得像试探,却带着不容躲闪的温度。

“你在怕什么?”

她抬眼,蓝眸直直锁住他,连睫毛的颤动都清晰可见,“预言说我们要同行,你想一直这样躲到出发那天?”

墨汁在纸上晕开的痕迹尚未干透,像她此刻毫不掩饰的锋芒,将那层刻意维持的距离,陡然戳破了一个洞。

玄霄的声音轻得像风中残烛,每个字都带着被拉扯的滞涩。

他强迫自己抬眼,红眸里的慌乱还未褪去,脸颊的红晕却因这句“做不到”而染上几分苍白。

“刻律德菈陛下,”他重复着称谓,像是要用这层身份划开距离,喉结滚动了许久,才终于续上那句,“我……对不起,我做不到。”

话音落地的瞬间,他猛地别开视线,落在书桌上那团晕开的墨痕上。

指尖攥得死紧,连披风上的残月绣纹都被捏得发皱——他知道这句话会像冰锥,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扎向那双盛满锋芒的蓝眸。

刻律德菈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猛地沉了下去。

她下意识地将双臂环在胸前,这个动作像是在给自己筑起一道防线,又像是在按住那瞬间涌上的涩意。

蓝眸里的锋芒倏地黯淡下去,染上一层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失落。她望着玄霄紧绷的侧脸,声音轻得像叹息:“为什么……”

尾音拖得极长,带着点破碎的茫然。

明明是质问,却没了之前的锐利,只剩下被那句“做不到”划开的伤口,在烛火里隐隐作痛。

她不懂,那些深夜递来的热茶,那些不动声色的维护,难道都只是她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