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记得,上一世皇姊与汝阴侯那段不幸的婚姻,是他亲自赐婚酿成错误。

而现在,子夫亲手布下的这张网,或许能引出不一样的结局。

他很乐意,亲手推上一把。

翌日,天子为平阳长公主择婿的消息,如同一块巨石砸入平静的湖面,在长安的权贵圈中激起千层浪。

王孙公子,列侯勋贵,无不蠢蠢欲动。

几日后,一个名字从中脱颖而出。

汝阴侯,夏侯颇。

开国功臣之后,家世显赫,年轻英俊,最重要的是——他是个为达目的不罢休的疯子。

夏侯颇奉诏进京,对平阳长公主展开了堪称狂热的追求。

西域的宝石,东海的明珠,一日三封的情诗……雪片般涌入长公主府。

起初,刘莘一概拒之门外。

但渐渐的,长安城里的风向变了。

有人看见,汝阴侯在长公主府门前,顶着烈日站了三个时辰,只为送上一支新折的桃花。

有人看见,平阳长公主的车驾,在城外与汝阴侯的马车并行,两人纵马驰骋,笑语晏晏。

更有人言之凿凿,长公主收下了汝阴侯赠的那匹汗血宝马,甚至亲自为马刷洗。

流言,比春风传得还快。

这一日,卫青处理完军务,策马回府。

行至朱雀大街最繁华的酒楼下,前方一阵骚动。

他下意识勒住缰绳,抬头望去。

二楼的凭栏处,夏侯颇正殷勤地为刘莘布菜,姿态亲昵得毫无缝隙。

他不知说了句什么,刘莘竟抬袖掩唇,笑了。

那笑容,明媚得如同三月春光。

落入卫青眼中,却让他的整个世界瞬间暗了下来,唯有那刺目的笑颜在眼前反复灼烧。

夏侯颇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痴迷与占有欲。

他甚至伸手,极其自然地为刘莘拂去唇角的一点酱渍。

而刘莘……没有躲。

她甚至微微偏头,默认了这过界的亲昵。

卫青的心,瞬间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然后狠狠往下一拽,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他握着缰绳的手,指节根根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虬结如龙。

就在这时,夏侯颇的目光,仿佛有所察觉,朝街上扫来。

他看到了卫青。

他非但没有收敛,反而笑意更深,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挑衅,将身体更靠近了刘莘一分。

那是一种雄性动物之间,最原始的示威。

卫青的呼吸,停滞了。

下一刻,他猛地调转马头,狠狠一夹马腹!

战马吃痛长嘶,在人群的惊呼中,如一道黑色闪电,疾驰而去!

亲卫急忙跟上:“将军,回府吗?”

卫青的声音,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味。

“不!”

“去椒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