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个人,没什么意思的。”洛兰轻声说道。
他知道自己是个没什么反抗精神的人,他对世界上的大多数事情都能尽量的忍耐。
可能是太早的就被把膝盖打断了,他连自己的童年都记不起了有什么叛逆的年纪了,七岁八岁狗也嫌的时候他已经学会了乖顺和沉默地生活着。
他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那个圆环。
这是帝国的秘密警察,为他扣上的东西。
是一种隐秘的无期徒刑。
只要他们愿意调查,就会迅速知道自己在哪里,这是一个定位器。
他的忠诚不受他们信任,他年纪轻轻就进入了高层,按照某些秘而不宣的规矩,他至少要带着这个东西十年。
然而如果他的父亲就是这个帝国的既得利益者们,他就不用这个东西了。
他的父母给他写了信,问他为什么不接受这个东西,质问他是不是做了亏心事,他最终被各个方面的压力压垮了。
然而他在心里知道,即使过了十年,他依旧是个不受信任的人,比方说他们不可能拆掉自己房子里的监控,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去做什么喜欢的事情。
他此生不过,笼中之鸟。
“你说,外面的世界好么?”洛兰忍不住轻声问道。
天光从他的背后照了下来,他的脸却藏在阴影里,“我这辈子都没怎么有过自己的人生。”
“但是我知道你是外面的人。”洛兰平静地说道,“我能嗅到一种奇怪的感觉。”
安汶不是被圈养长大的动物,他早就感觉到了这一点,这个少女未来一定见到很多东西,比方说在宇宙尽头燃烧爆炸的恒星照亮了希伯来的早晨,比方说升腾弥散的星云,比方说生长了千百年的古木和上面巨大的发光昆虫。
永恒的瑰丽的群星之下,有少女在绯红色的晚霞下买一个樱花味的冰淇淋,抑或是暴雨倾盆中走失的猫咪。
“外面的世界。”安汶轻声重复道。
她曾不动声色地从死者的手上拿出需要的东西,也曾坐在自己的飞船里喝一杯加冰的饮料,她不敢说自己有多自由,但是她比洛兰多了很多退路。
这是她自己选择的路。
“自由真的很好么?”洛兰问道。
安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做奴隶有做奴隶的安稳,忙碌者有忙碌者的成就,但是,没有人可以让人,她的目光落在了那个银色的圆环上。
“如果我是你的话先生,”安汶轻声说道,“我就掰断自己的手指也要把这个东西拿下来。”
“我也不知道我自己喜不喜欢,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会喜欢外面的世界的。”安汶说道。
他如果真的一切都可以忍受,一切都可以随遇而安的话,为什么他不跟德拉福德小姐走呢。
洛兰微微地笑了笑。
他的目光看向了地面。
明天就要回到军中了,
他快要年满三十三岁了,可是今年大概又是一个无人庆祝的生日,虽然他很擅长讨人喜欢,但是总是有些利益冲突者对他不快,所以他的生日永远被所有人若有若无的忽略,他自己也不愿意过,因为这样会让人觉得他在结党,在图谋不轨。
如果他是个自由的人的话,他应该已经有了很多的朋友吧。
也许也已经恋爱了。
安汶坐了下来,她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漂亮的指甲,“说起来,如果你好奇外面的世界,我可以带你去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