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第一监狱的“溯源与疗愈”特别计划,如同一台精密而残酷的手术,缓慢地剥离着附在灵魂深处的腐肉。过程必然伴随剧痛与反复,但一丝微弱的希望之光,也开始在痛苦的缝隙中隐约闪烁。
反思与和解小组的第二次会议,气氛依旧压抑,但冰封开始出现裂痕。
在心理专家富有技巧的引导下,讨论不再局限于描述现象,开始触及更深层的动机。
张帅帅(陕西靖康)低着头,声音沙哑:“…当时就想着…眼镜坏了,亏了…孙鹏飞说打了人就能多分钱…就…就冲上去了…” 他艰难地承认了经济利益的驱动和损失的愤怒如何蒙蔽了理智。
沈舟(浙江嘉定)的“精明”在此刻显得格外苍白,他眼神闪烁:“…我看大家都上了…林奉超他们也没拦…就觉得…跟着没错…说不定还能落点好…” 他坦白了自己的投机从众心理。
鲍玉佳(安徽淮南)的叙述则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怕…怕不打他…孙鹏飞就会打我…怕成了下一个…” 他的行为源于最原始的生存恐惧。
当被问及对魏超(新城场站油料股)造成的伤害时,三人都陷入了更长久的沉默。张帅帅的拳头攥紧,沈舟避开了目光,鲍玉佳则把脸埋得更深。抽象的“罪责”开始变得具体,指向那个坐在对面、依旧有些瑟缩的具体的人。
魏超大部分时间只是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上,但在专家极耐心的询问下,他断断续续地描述了当时的感受:“…疼…懵了…不知道为啥…俺都听话了…” 他的简单描述,反而更深刻地揭示了那场暴力的荒谬与残酷。听到这些,张帅帅的肩膀不易察觉地抖动了一下。
小组之外的变化也在发生。
张帅帅开始有意识地用行动弥补。他不仅继续在劳作中悄悄关照魏超,甚至在一次有其他犯人对魏超语气不耐烦时,他罕见地出声制止:“好好说话。” 虽然声音不大,却让在场的人都愣了一下。他正在学习将小组内的反思,转化为日常的具体行为。
沈舟的转变则更显功利,但方向正确。他主动向管教干部提交了一份思想汇报,深刻(至少文字上)剖析了自己的“投机主义”和“从众心理”错误,并表示要向张帅帅学习。他精准地摸准了管理的脉搏,但其行为客观上巩固了正向的改造氛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