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砚台里化不开的浓墨,沈清歌将金丝绣鞋浸在铜盆中,水中朱砂浮起细碎的星芒。
她拈起帕角星宿纹对着烛火:"钦天监上月呈报的星象图,与疫区暴动那夜的天象完全相悖。"
萧煜指尖转着靛蓝墨块,忽然用折扇挑开博古架暗格。
褪色的舆图上,三条朱砂标记的路线最终都消失在宫城西南角。"御膳房采买的马车卯时三刻走角门,"他蘸墨在舆图某处画圈,"明日霜降,该送鹿茸炖盅了。"
五更梆子刚响,两个佝偻身影推着堆满冬笋的板车穿过晨雾。
老太监的灰布袍散发着葱蒜味,身后小太监脸上蒙着药渣浸染的面巾。
当值侍卫刚要掀开盖着鹿茸的草帘,萧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袖中滑落的紫苏叶正掉在侍卫靴面上。
"晦气!"侍卫慌忙后退,沈清歌趁机塞过个沉甸甸的荷包,"公公们还要给丽妃娘娘送血燕呢。"
板车碾过青砖时,萧煜用鞋尖在墙角留下道靛蓝划痕。
转过三重月亮门,沈清歌忽然攥住他的衣袖——假山石后闪出个戴鎏金锁的太监,怀里抱着沾有朱砂脚印的账册。
子时梆声在空荡的甬道里回响,两人贴着庑房屋檐潜行。
西南角那间厢房明明灭灭亮着灯,窗纸上却糊着三层桑皮纸。
萧煜刚摸到门环,暗处突然传来铁甲碰撞声。
"哎哟喂!"他猛然蜷缩在地,十指深深抠进青砖缝,额角瞬间沁出豆大汗珠。
沈清歌带着哭腔扑上去:"陈公公的老寒腿又犯了!"
侍卫举着火把逼近时,萧煜抽搐着打翻竹篓,霉变的当归滚落在侍卫脚边。
沈清歌颤抖着捧出药包:"这是太医院新配的艾草膏......"
厢房内的霉味里混着奇异的腥甜。
沈清歌用银簪挑开铜锁,月光漏进来时,满地朱砂绘制的星宿图竟与绣鞋纹样完全重合。
萧煜摸到暗格里的信笺,靛蓝字迹在磷粉下显出新的内容:"酉时三刻,白虎位。"
突然有碎瓷声从梁上传来,沈清歌抬头看见悬着二十八盏琉璃灯,每盏灯罩都刻着不同星宿。
当她用沾了朱砂的帕子擦拭"危"宿灯时,墙面轰然洞开——成箱的砗磲粉与鎏金锁正在地窖中泛着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