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腕间沉寂的银铃忽地迸出裂响,镶着南疆符咒的铃身碎成齑粉,簌簌落在狼皮褥子上,转眼被褥面暗绣的辟邪符文吞没。
许莳安将《祝由科》放回檀木匣的刹那,书脊裂痕里飘出片泛黄的南疆羊皮,残角上“绛云宫”三个朱砂小字被血渍洇得肿胀,恍如皮下蠢动的血藤。
温可夏倚着冰魄滤网擦拭银针,忽然顿住指尖——滤网缝隙渗出朱砂泪,血珠沿着琉璃罩蜿蜒而下,在青砖地上聚成个歪扭的“叛”字。
阿卯蹦跳着来拾机关蛙踢翻的药杵,皂靴底碾碎血字的刹那,满地朱砂突然腾起,在半空拼出半幅残缺的宗门徽记。
“是九嶷山八十年前除名的听雪阁纹章!”
小满的惊呼惊醒了药柜深处的冰玉匣。匣中红晶感应到血雾,竟在粉墙上投出南疆十万大山的蜃景——血藤母巢盘踞的山谷上空,悬着枚冰裂纹的月轮,与女子眼中残存的纹路分毫不差。
阿卯的机关蛙突然膨大如牛犊,赤红竖瞳射出三尺光柱。光影里浮现出千里外的诡谲景象:血藤缠绕的宫殿飞檐下,千百具冰棺倒悬如林,每具棺椁都涌动着藤胎状的阴影。女子手中的药碗“当啷“坠地,褐色的七珍汤渗进砖缝,催生出几株叶脉带血的七步莲。
“师尊……”她忽然捂住心口冰藤留下的疤痕,瞳孔里的裂纹渗出霜气,“白梅岭的雪……是暖的……”
许莳安将残破的南疆羊皮贴近她指尖,皮革突然扭动如活蛇,边缘窜出细密的血藤根须。温可夏的冰刃凌空斩断藤须,断肢却在半空凝成小箭,直刺女子眉心!
药柜顶的机关蛙厉啸着吐出红晶,晶粒在途中爆成雾瘴,裹住毒箭摔进铜盆。盆中养着的抗蛊薄荷遇毒疯长,藤蔓顺着梁柱攀爬,叶片在月光下渐次生出婴孩面孔。
阿卯揪了片人面叶把玩,叶脉突然缠住他手腕,叶心裂开的嘴哼出南疆小调:“……绛云宫里烛龙醒,冰棺融尽故人魂……”
夜半打更的梆子声漏进西厢房时,女子又昏沉睡去。
她枕下压着的残图不知何时被藤蔓勾走。
小满提着药灯追到后院,见瓦罐里的人面薄荷正裹着羊皮残角啃噬。叶片间垂落的藤须蘸着夜露,在青石板上写满血色剑诀,最末一笔却突兀地断在“不周山”三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