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卯蹲在石阶上,正把引流瓶里沉淀的三色矿砂铺进瓦盆:金砂灿如碎阳,银砂皎若月华,玉砂则似碾碎的翡翠。
“别贪多!《药植志》说金银砂铺底,玉砂盖面!”小满探头提醒。
阿卯吐吐舌头,小心翼翼把最后一把玉砂撒匀,浇上井水。
奇景忽现——砂粒缝隙里钻出点点银芽,迎风就长,眨眼间抽出筷子高的细茎。叶片薄如银箔,叶脉却泛着铁灰色,日光一照,整株草铮铮作响,仿佛铁匠铺里敲打着的薄铁片。
“银叶铁骨草!”老药师颤巍巍捧起瓦盆,“当年枯骨岭矿难后,就再没见它活过……”
郑三停下动作,怔怔望着铁骨草。
一片银叶擦过他粗糙的手背,凉意沁入皮肤,连日咳伤的肺腑竟隐隐舒畅起来。
他忽然解下腰间的玄铁凿,“咚”地立在石阶上:“劳驾许大夫,把这凿柄改成药杵!”
院角顿时叮当声不绝。
阿卯握着半截凿柄在磨石上打磨,凿头拆下的精铁块也没浪费——小满用红绳系着挂到涤尘台旁。那铁块悬在蒸汽余烟里,每当空气中有浮尘飘过,便“嗡嗡”震出涟漪般的声波。
一次药童晒药扬起了药渣灰,铁块竟发出黄蜂群似的急鸣!
“成了自动除尘哨!”阿卯得意地蹿上藤架,把磨好的药杵捧给郑三。
杵头还带着凿玉时的棱痕,郑三摩挲着凹槽里残留的晶粉,忽然执杵轻敲面前石桌。
“铿”的一声清响,桌上昨夜飘落的柳絮竟齐齐一跳,细尘聚成小丘滚落桌沿。
他眼眶倏地红了,哑声道:“往后矿上弟兄们,定都戴着您给的竹膜罩子干活。”
最奇的还是那盆铁骨草。
温可夏采下三片银叶捣汁,混着冰魄引花露调成青灰色药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