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的青骓马踏碎满地月光,载着沈清欢往乐坊去。
他骑在前面,玄色披风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沈清欢坐在后鞍,能听见他胸腔里传来的低哑声音:"萧太后最近频繁往乐坊送赏赐,周嬷嬷今日来接人时,袖口沾着沉水香——那是慈宁宫独有的香粉。"
沈清欢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收紧。
她记得前世被休那日,也是这样的沉水香裹着腥气,从萧太后的鎏金护甲缝里渗出来。"统领费心了。"她将脸埋在司墨披风里,声音闷着,"只是乐坊规矩,我总不能总住在外。"
司墨的脊背僵了僵,到底没再说什么。
马蹄声在乐坊朱漆门前停下时,周嬷嬷已带着两个小丫鬟候在台阶下,见了沈清欢便堆起笑:"我的好姑娘,太后娘娘听说你受了伤,特意让厨房炖了参汤,奴婢给您温着呢。"
沈清欢刚要下马,腕间突然一紧。
司墨低头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角,指腹擦过她耳后未愈的擦伤,声音轻得像落在琴弦上的雪:"明日我让王侍卫送伤药来。"
周嬷嬷的咳声适时响起。
沈清欢抽回手,朝司墨福了福身:"劳烦统领。"转身时,眼角瞥见影壁后那道月白身影——玉珠抱着描金琵琶,面纱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下边细白的下颌,正垂眼用帕子擦拭琵琶弦。
"清欢姐姐!"玉珠抬眼时,眼尾微微上挑,倒像是含了笑,"我听周嬷嬷说你回来了,特意等在这里。
前日在慈宁宫见太后娘娘拨弄琵琶,她说清欢姐姐最会调弦,我这琵琶弦总发闷,能不能请姐姐帮我看看?"
沈清欢接过琵琶的瞬间,指尖触到弦尾那缕朱红丝绦。
她垂眸拨了个泛音,琴弦震颤间,玉珠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最表层是清甜的关切,底下却翻涌着铁锈味的警惕,像浸在蜜里的碎玻璃。
"这弦绷得太紧了。"她指尖在第四弦上轻轻一按,"玉珠妹妹以后调弦,记得用中指关节抵着琴背,这样弦音才稳。"说着将琵琶递回,小腹突然抽痛起来。
她扶着廊柱站稳,才想起今日用了两次天音琵琶——上次月信刚走七日,这会子怕是要提前了。
玉珠慌忙扶住她:"姐姐可是伤口疼?
我房里有太后娘娘赐的金创膏,我去拿——"
"不用。"沈清欢按住她的手,笑着摇头,"许是吹了风,回房歇会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