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隔着一扇门,外面是浮华的靡靡之音,内里却是被凄沧月色渗透溺毙的绝望。
这种绝望是温和的,像温水煮青蛙,也像春蚕吐丝。
一点一点的,弥散着生命。明知如此,却又无法摆脱,违背生理构造的快感与理智的沉沦,不断在撕扯……
江落久久凝视腕上二响环古朴纹路所浸染的污浊,眼睛有些发酸,温凉的液体不由分说的坠落。
溅在了发丝,溅在了脸庞,与皮肉上的水色融为一体,瞧不真切,再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汗珠。
在此刻,他心底对张启山没有缘由的恨又冒了出来。
那截细弱打颤的手腕缓缓挪向唇边,二响环经过男人累月经年的佩戴,好似也浸染了那抹掺杂霜雪气息的檀木冷香。
可现在。
江落染血的唇在一片凌乱中勾勒出讥讽弧度,上面的气息被他污染,融入了淫靡的腥甜。
他咬住被弄脏的二响环,心底想的却是将男人从高位拉下,让他冷肃威严的眉眼,染上同样的脏污,看着脏污顺着他高挺鼻梁、冷峻的线条轮廓缓缓滑落……
在唇齿血腥蔓延中,江落阖上眼皮,心底愈发怨恨张启山,这种恨仿佛是生来就融入骨血的,是刻入了本能中,只要见到他的第一眼,他就会义无反顾的恨上他。
他恨明月高悬,他却对他说,他不是明月……
他总是在狡辩,妄图改变他,可笑的想要拯救他……
他离开了他,可他的恨并没有因为距离变得浅薄,他甚至开始怨毒的憎恨这四方天地。
恨它为何在他之后,诞生万事万物,而仅非他之余恨。
……
寅初,月亮开始往西边走,繁星被拖拽的缓慢暗淡。
酒楼内充斥一整夜的浮华靡笑,烟云倩影都随之渐倦渐散。
三楼那间从始至终都被晦暗笼罩的包厢内,那道水色颓靡的雪白身影,倦懒地蜷缩在软椅上,就像一具丢了魂的柔软精美的偶人。
喀哒——
包间对外的窗户突然被人推开,一道卷着血腥冷气的人影跳了进来,窗户又被迅速闭合。
“精美偶人”眼睫颤了颤,懒懒地半掀眼皮,嗓音带着情事过后特有的绵软:“我还以为千成哥哥是不堪忍受我的使唤,自己偷偷跑回长硰城找你家大佛爷哭鼻子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