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曼德勒
李满仓的表弟最后一声枪响在山谷中回荡,
仿佛是他生命的绝唱,
渐渐消失在无尽的黑暗中。
而此时的古之月,
正背着身负重伤的张满贵,
艰难地攀爬着最后一道土坎。
空气中弥漫着腐叶和硝烟混合的刺鼻气味,
如同一股浓烈的死亡气息,
直往古之月的鼻腔里钻。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软绵绵的,使不上劲。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刺刀入肉的沉闷声响,
那是断后的三个弟兄被日军包围并刺杀的声音。
古之月的心头猛地一紧,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连长,老周的钢盔被劈成两半了……”
赵二虎的东北话带着哭腔,
在古之月的耳边响起,
仿佛是从地狱里传来的哀号。
“别回头!”
古之月用苏北话怒吼道,
他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有些沙哑,
牙根也被咬得发酸。
他不敢回头,生怕看到那惨不忍睹的场景,
会让自己失去继续前进的勇气。
肩头的张满贵像一团燃烧的火焰,
浑身滚烫,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连长……
把我放下吧……
我拖累你们了……”
他的湖南话断断续续,
在这寂静的山谷里显得格外凄凉。
古之月腾出一只手,
狠狠地拍在新兵的后颈上,骂道:
“放你娘的罗圈屁!
老子背得动一头牛,
还背不动你个瘦猴?”
他的语气虽然凶狠,
但其中却包含着对战友的关切和不忍。
曼德勒城的灯火在东北方若隐若现,
就像老家过年时挂起的红灯笼,
给人一种温暖而又遥远的感觉。
古之月咬紧牙关,
一步一步地向着那片灯火前进。
就在他刚刚踏上高地的瞬间,
一阵山风呼啸而过,
风中突然飘来皮靴踩碎石头的清脆响声。
这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让古之月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
赵二虎猛地拽住他胳膊,
东北话压得极低:
“连长,三点钟方向有钢盔反光!”
月光如轻纱般透过云层的缝隙,
洒落在三十米外的灌木丛中。
在这片静谧的黑暗中,
二十多顶缀着伪装网的钢盔若隐若现,
宛如鬼魅一般。
这些钢盔呈扇形分布,
悄悄地向目标逼近,
仿佛一群饥饿的野狼,
准备将猎物吞噬。
日军枪管上的刺刀尖在月光下闪烁着寒光,
它们划破草叶时发出的"滋滋"轻响,
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
这声音与缅人向导的低语交织在一起,
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氛围。
而那低语声,
对于古之月来说,
再熟悉不过了——那是背叛者的嗓音。
"把人放下,准备战斗!"
古之月低声喊道,
他迅速将张满贵塞进岩缝中,
然后摸索着自己的步枪弹匣。
然而,当他摸到弹匣时,
心中猛地一沉:只剩下五发子弹了。
与此同时,赵二虎的歪把子机枪发出了"嗒嗒"的空响声。
他气急败坏地砸了一下枪托,
嘴里骂骂咧咧道:
"奶奶的,子弹早打光了!"
就在这时,第一颗子弹如流星般划过夜空,
擦着古之月的钢盔飞过。
火星四溅,其中一些溅落在张满贵的脸上,
新兵突然像被惊醒一般,
他摸索着腰间的手雷,
焦急地说道:
"连长,让我去……"
古之月毫不犹豫地反手按住了他的手,
那触感犹如烙铁一般炽热。
他瞪着张满贵,厉声道:
"你敢拉保险,老子现在就枪毙你!"
张满贵愣住了,
他望着古之月,眼中流露出绝望和无奈。
"可咱们没子弹了……"
他喃喃道。
张满贵的湖南话带着哭腔,
额角的冷汗滴在古之月手背上,
“我不想被鬼子戳成筛子……”
赵二虎突然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两颗手雷,
他的东北话中带着一股狠劲:
“留着老子的!
等鬼子凑到十步内,咱仨一块儿炸!”
说这话时,他的眼神充满了决绝和无畏。
只见赵二虎迅速扯掉身上的棉衣,
露出缠满绷带的胸膛,
那些伤口渗出的鲜血在月光下泛着黑紫色,触目惊心。
此时,日军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古之月甚至能清晰地听见他们拉动枪栓时发出的“咔嗒”声,
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紧张的时刻,
张满贵突然像发疯一样挣脱了古之月的手,
他像一只受伤的野兽一样,
不顾一切地滚出岩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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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就要去拉手雷。
古之月见状,毫不犹豫地扑过去,
死死地压住张满贵。
由于动作过猛,
他的膝盖狠狠地撞在坚硬的岩石上,
一阵剧痛袭来,让他的双腿都有些发麻。
“狗日的!
你娘送你当兵是让你当逃兵的?”
古之月怒不可遏地吼道,
他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
带着无尽的愤怒和失望。
张满贵的身体在古之月的重压下微微颤抖着,
他的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
混着泥血不停地往下淌。
“不是……”
张满贵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听见我娘在喊我……
她说家里的稻田该插秧了……”
听到这句话,古之月的鼻尖突然一阵发酸。
他想起了自己远在苏北老家的老娘,
每次插秧的时候,
她总是会念叨着自己的乳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