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言双凤不在南院,老富贵火上房似的往外窜,正遇上老伴儿。

周婆子手中抱着个笸箩,看见他先问:“什么时候回来的?”突然发觉他脸色异样:“怎么了老头子?”

老富贵只问:“二姑娘呢?”

周婆子道:“在吉祥的房里呢,哎哟,他非得闹着洗什么澡,又弄那滚烫的……”

老富贵不等说完,拔腿就走。

周婆子一愣,又急忙追着叫:“不行,你现在不能过去!”

先前李厨娘烧了一大锅水,周婆子跟如意送了几次,偌大的浴桶里热气腾腾,散发着苦涩的药气。

周婆子看着那蒸锅似的水汽,有些担心地问:“这个能受得了吗?那细皮嫩肉的,可别烫坏了。”

榻上的人道:“无碍。”

周婆子又说:“那也不用人服侍?你自个儿能成吗?”

回答她的还是那简单的两个字。

如意悄悄地拽了一把周婆子,两人往外退,婆子兀自叹气:“年纪轻轻的可别有个什么……我看加上了这些药,倒像是要炖什么汤呢,怪骇人。”

赵襄敏没有理会老婆子的嘀咕,只搬动自己的双腿下地。

这数日喝药,按揉,已经可以勉强走动,可仍不利落,从床边到浴桶极短的距离,他撑着凳子,好不容易才挪了过去。

水花溅出,滚烫的热水浸没了双腿,腰,一直向上到了胸口。

腿上起初仍是没什么知觉,慢慢地,便有一种细微的刺痛感,像是无数的针在轻轻地刺动骨头,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腿上的肉里窜动,像是要随时涨破那层皮,刺的血淋淋的。

赵襄敏闷哼了声,额头已然冒出了冷汗。

他伸手试着去摸自己的双腿,他其实也怀疑这法子管不管用,是不是反而会把双腿烫坏了,但他一定要试一试。

热到极至,却又让赵襄敏想起当初坠入冰河的窒息跟痛楚,极热跟极冷,感觉都是殊途同归的难受。

他靠在浴桶边上,原本瓷白的脸已经被水汽蒸的发红,发也是湿淋淋的,有些喘不过气。

房门被推开发出“砰”地一声,赵襄敏依稀听见,似清醒似昏迷的时候,他看见水汽里是那张明艳动人的脸。

那层水汽,就如同当初隔着他面前的那层冰,他看见冰上的那个人,如野玫瑰般肆意耀眼。

言双凤一把揪住赵襄敏的肩头,像是要把他从水中拉出来,但到底力气不够。

另一只手则入水中试了试,那水温烫的她赶紧把手抽了回来:“作死!你在干什么!”

赵襄敏醒神,反将她揪住自己湿衣裳的手覆住:“无事。”

“什么无事,你莫非是要寻死?”言双凤嚷嚷着,恨铁不成钢似的:“如意说你弄这些滚烫的水,我还笑她胡说八道,你又不是个傻子……原来你真是个傻子!”

赵襄敏望着她因为情急而涨红的脸颊,水淋淋的脸上反透出几分笑:“放心,死不了。”

言双凤不睬他,正要叫如意跟周婆子进来帮忙,冷不防赵襄敏双臂一合,竟将她搂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