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这种生物是很奇怪的,基本上都会有一些怪癖。
就比如这个莫名其妙的归属感。
到某地上了几年大学,好嘛,不想走了,赖死赖活的就想在这混着,美其名曰发展,拼搏,其实基本上就是混吃等死。
待习惯了,不想换地方,总感觉换个地方就不得劲儿。
上学是这样,劳改特么也是这样,你敢信?真事儿。
白宝三是京城人,石景山区的钢铁子弟,犯事了,被交换到石河子一四七团劳改支队农场劳改,在这一待就是六年。
他是八三年严打被捕的。
当时他被判了四年,在京城第一监狱服刑。
本来好好的,结果在服刑期间被狱友给举报了,又翻出来一堆抢劫盗窃的事儿,被加刑十年。
九一年,他被注销了京城户口,给送到石河子服刑,成为了一名零星犯。
什么叫零星犯呢?就是从事一些特定工作的犯人,比如放牛,放马,种菜,采买,相对来说就是比较自由,长期在狱外活动。
不但干活是在狱外,住也是在狱外的指定地点,就是按时汇报就行了。
当然了,这种自由也是有条件的,必须支付一定的费用。就是得花钱买。
他的工作就是在草场放牛,是个相当舒服的活,有大量的时间和本地牧民接触。
他经常把误入进来的牧民的羊扣住,让牧民拿钱或者子弹来换。
九三年的时候,他决定出狱以后就去杀人,为了练手,他用锤子先后杀了两个狱友,把尸体埋在牛棚外面提前挖好的坑里。
狱方据说也查了,但是没查出来个四五六,就把它关了一段时间的禁闭,然后继续放牛。
据说在牛棚里翻出来不少钱和一百来发子弹,但是好像没人当什么大事儿,也没耽误他放牛,而且不久还给减刑了。
其实那埋人的坑就离牛棚不到半米远。
九六年三月,他减刑释放,回了京城,结果去办理户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特么被销户了。
他还摆了一段时间的地摊,想挣钱养孩子,结果被城管给砸了,货也给没收了。
这两件事儿吧,也不大好说,放谁身上都得生气,巨生气,只不过每个人生气的后果不太一样。
这哥们决定兑现自己在狱中的诺言,杀人。
他从石河子回来是带着钱和一百多发子弹的,都是他放牛的时候‘挣’的。
但是他没枪。哦,多说一句,他原来参加过民兵训练,枪法相当好。
于是,他就开始琢磨着弄几杆枪回来。
从九六年三月三十一号到四月二十二号,二十二天的时间,他先后袭击了石景山热电厂警卫,装甲兵司令部哨兵和八一射击场守卫。
打死打伤哨兵三名,抢夺五六半一支。
哦,中间他还和石景山防暴大队的六名巡警发生了枪战,打伤四人后逃遁。
九六年七月,他瞄上了他老家徐水的高炮团弹药库,打死两名打伤一名哨兵,抢走八一杠一支。
九六年十二月,他在德胜门批发市场打死一个女摊主,抢了六万五千多块钱,逃遁途中又打伤了几个百姓。
九七年春节后,他用棉衣包着枪带着对象坐火车返回了石河子,打算重新开始。
张铁军一再主张的实名制乘车因为铁道部的拖拖拉拉始终也没能完善起来,安检工作也没到位,这才造成了巨大的漏洞。
到了石河子以后,他在新建村租了间民房,找到正在从事警卫工作的一起释放的狱友说明了来意,想一起干几场大的。
那狱友当即就同意了,辞掉了警卫工作。
如果没有张铁军的介入,他们三个人会先后抢劫军事培训中心,军械库,枪杀警务区警长和治安员。
并顺路杀农民抢摩托车枪击警察和路人。
然后制造边疆宾馆大劫案,枪杀七人打伤五人,抢劫现金一百四十余万。
他会杀掉狱友,和对象带着钱和武器重返京城。
一直到九七年九月,他在家里落网,当时上了顶火的枪就在抽屉里,他手都伸进去了,但是他没动。
后来他说,要不是我妈进来了,你们都得死。我不想当着我妈的面杀人。
两年时间,从京城到西疆十七死十五伤。
说起来他面不改色,因为是他自己跟着回来的,不是被抓住的,他瞧不起这些人。
他认为当初给他的量刑过重。
他认为不应该在户口的问题上卡他,更不应该砸他的摊子没收他的货,让他无法生活。
过去的都过去了,未来的,也不可能再发生了。
“行动。”
……
“我已经了解了事情过程,我现在问你,你是所长吧?你打算怎么办?”
“你谁呀?”
“你不用管我是谁,任何人都有权力对你们提出质疑,你是一所之长,你就是这么办案的?你就是这么使用你的权力?”
“那个谁,把他给恁弄出去。
什么乱七八糟的,什么人都敢在这烧包胡球喷,嫩大了胆。弄出切。这人是谁?这人是谁呀?不嫌乱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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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答我的问题,我问你,这事儿你就这么办?你对得起你脑门子上的国徽吗?”
“恁谁呀恁?”那个村主任不干了,愣瞪着大眼珠子就过来了,伸一只手用一根手指在郑成月肩膀上点:“恁是谁?恁干啥咧?”
这哥们比郑成月高一截,膀大腰圆的剃个毛寸,一脸横肉,一瞅就不好惹那种,满脸上都写着我很暴躁。
“恁知道俺是谁不?恁知道俺是干啥咧不?在这闹闹闹,是不是感觉在这么有人敢摆治你?胡说个啥?
熬糟货,恁个挨皮鞋咧。”
“信球。”所长看了一眼,扭头皱起眉头又冲着挨打那人的弟弟去了:“搅什么搅?搅恁就有理啦?打架是双方的责任。”
啪嚓。
正怼人的村主任被调查组两个副组长直接就给撂那地方了。
我操,当着我们的面威胁并戳戳我们组长,这能忍?别说你就是一个不入流的村主任,你们市长来了也不好使啊。
县级市也是县,书记和市长也就是正处级。
“铐起来。”
咔,又是一个苏秦背月,省着他攻击人,这体格子有点猛,而且一看就是个爱动手的。
有些人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当土皇帝当习惯了,张口就骂,举手就打,这都是家常便饭,反正他说啥是啥,谁也弄不动他。
这是有数的。
要说起来嚣张跋扈,省长都不如县长,县长不如乡镇长,乡镇长和村长一比那就是谦谦君子。真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