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樱没死。那个小姑娘也没死。两人又治疗了几日后,便挪去了另一个区。大力嫂又看到了她,见她不过半月便两颊内陷,四肢如枯竹,似风一吹便能倒。她不忍心,打饭的时候,多捞了一些米给她。
魏樱对她笑了笑,无声的感谢。她没有吃这碗,而是将这碗给了小姑娘。小姑娘的母亲推辞,她道,“我看到她就想到我。”若是她娘没有早早去世,无论多难,定也会像她这般,护着自己。
宁安刚清醒一些,便去见了魏樱。
“你的师兄师姐呢?”她问。七月的天,她却浑身发冷,裹着一件秋日里的薄棉披风。面纱遮住了苍白憔悴的面容,却藏不住气弱的声音。
魏樱开门见山道,“你来见我,定是有事,不妨直说。”
宁安无声的笑了笑,“离开水亭轩。”
魏樱问,“离开水亭轩,我能去哪儿?”
“你是个聪明姑娘,你该知晓,水亭轩掌门对你如此的好,不过是让你称为众矢之的。”什么私生女,都是掩饰。
魏樱微微扬起下巴,“那又如何?”她有了容身之地,她衣食无忧,水亭轩中人人都惧她,人人都顺着她,不敢反抗。
宁安缓缓道,“你们刚到湖阴城县那夜。”
魏樱脸色一变,本就病弱的脸上越发的灰败。她沉默了许久,才咬唇道,“那不是我的错。”有罪的不是她,该死的也不是她。
宁安又问,“你这样,还能回水亭轩吗?”
魏樱倔强着,“我无错。”
“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如何在世间立足,又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她得罪了那么多人,如今她失了清白一事,早就被人传的沸沸扬扬,甚至有言,她生性淫荡,蓄意勾引,事破后才拿着贼寇做借口。这样的她,还如何在江湖之上立足?这样的她,是为水亭轩的耻辱,水亭轩如何再能容她?
魏樱忍着泪,忍着痛与怕,她强压着痛苦的记忆。“女子清白从不在罗裙之下。”
“可世人只认女子罗裙之下的清白。”
沉默了许久,魏樱一直挺直的腰突然弯了下去。她颓然道,“你要我做什么?”
宁安没有回答,只是对蓝姑姑道,“姑姑,带她回去,先好好养养身体。”
肃宁回来,没见到宁安,正要出去找,她便回来了。刚踏进门,对他一笑,便跌坐在地。阿朱与之桃,一左一右撑着她,焦急道,“王妃!”
宁安道,“我,我无事,我只是……”一句话没说完,便有一次晕厥过去。白惨惨的双颊涨起病态的彤红,仿佛阳气吐尽,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奄奄一息。
待那八十个姑娘的身后事做完,西夏、西凉已自愿臣服,签下和约,割让边境城池六座,赔银千万两。应州城鼠患已灭,瘟疫已消,城门重新打开。
宁安等人准备离开去墨河时,接任应州城的人来了。她看到瑶卿惊喜道,“卿娘?”
瑶卿含笑点头,走入室内,上下打量着她。“怎么如此憔悴?”
“染了瘟疫,刚好。”她拉着瑶卿坐下,“子扬是接任之人?”
瑶卿点头,“他也是突然接到的调令,我们也不敢耽搁,匆匆便来了。”她心中清楚,来应州,不过也是一个过渡,呆个几年,便能归京了。她拉着宁安的手,“你身子骨不好,又入秋了,怎么还穿的这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