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周大娘与大力嫂正在询问宁安学堂免费的事情,温家便传出了争吵声。只是这次与往次不同,不再是一味对温娘子的指责,几人静下来听了一会儿,才惊觉是温娘子要同他们温家分户,至于温晨,温娘子平静的问他,“你是要留下,还是跟着我走?”
一个尖利的声音传来,“你要走,你凭什么要走,你想和离,们都没有,我们温家只有休妻,没有和离。”
大力嫂无声对宁安道,是温老太。
温娘子的声音依旧平静,只是平静中多了一丝坚定。“温老夫人,你是不是忘了,当年我嫁入你们家,只拜了堂,没有去官府过文书。”户籍与律法上,她均不是温家妇。
大力嫂与周大娘回家去了,她们没有多余的精力管着旁人家的事情。宁安也关上了门,许多事,要自己走出去。她能帮她一次,帮不了次次。
长松已经回京了,景明在京郊中了一支毒箭,虽不至于危及性命,却也昏迷了好几日。如今皇上刻意藏着消息,越发让旁人觉得“皇太孙”生命垂危。
“边境这些日子也多异动。”肃宁坐在桌边包饺子。下午他在山上打了一头鹿,又摘了些野菜,好几日前禾禾就闹着要吃饺子。
宁安不会擀皮,不会包,便坐在他旁边陪着他,又同他说了禾苗帮着温晨出头的事。“周大娘同我说,说是沙城的王大人记恨了咱们,让你上山时小心些。”沙城学堂瞒下朝中新令,依然借着学堂收银子一事,他们早就查清楚了,不过是缺了一个机会将这件事捅出闹大。温晨被温家寡嫂的儿子害了,是个好机会。
肃宁道,“我还怕他不来。”沙城的管理者原是应州的一个同知。陈周兮到湖阴城县后,因他留着陈周兮又用,又怕原应州的同知坏事,便将人调来了沙城。他原还想着等他查清楚陈周兮,便将他调回去,再给他升一升,谁知他这些年在沙城混的倒是如鱼得水。
“直接抓吗?”宁安听懂他话中的意思,“可咱们现在……”
“咱们也差不多该露面了。”不然葬礼都该办完了。他今日已经差人放出了些摄政王重伤,在崖底养伤的消息。“过几日,宗大会派人来沙城。”总要做做寻找摄政王的样子。“到时会有新的人来接替姓王的。”这几日姓王的若是老实,他便再让他过几天好日子,若是不老实,将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他便直接抓了他。先审着,连同应州通行文书一事一起问,种种酷刑之下,还怕他不招吗?
饺子刚下锅,温娘子便来寻了瞎眼大娘。这个院子有三间房,瞎眼婆婆与小慕住一间,夏猎户家租了一间,该是还剩一间。温娘子来,便是问问她,能不能将剩下的那间房,暂时租给她。
肃宁将饺子装出,让宁安先端去给孩子们吃。宁安走出厨房时看到温晨,微微愣了一下。
小慕直接问温晨,“你娘只是个卖馄饨的,不识几个字,会给你丢脸,你还跟着她做什么?”
温晨低着头,“娘拼命赚钱是为了我。”她怕儿子止步学堂,日后像她一样,只能辛苦卖着一碗碗馄饨度日。
小慕看着他道,“你嫌弃你娘整日忙碌慌张,可要知道,她忙碌慌张不过是图几两碎银。偏偏这几两碎银又能解世间万种惆怅,也可护你成长。”
瞎眼大娘摸索着走出来,对温晨道,“你先进去,扫帚在门边。许久没打扫了,你也帮着你娘干些活。”
温晨点点头,将包袱放在院中磨台上,便去那间许久无人住的屋子了。瞎眼大娘又摸索着回了房中,不一会儿便拿了一盏油灯出来,“孩子,你来,去将油灯点上。”
小慕问温娘子,“怎么突然想通了?”
温娘子撩起碎发,淡淡道,“就是觉得没意思了。”一个认识不足两月的人都能向着她,两个孩童都能因为吃过她的馄饨,为了她的孩子据理力争,她的丈夫却在干什么?这事出了后,他不说为孩子讨回一个公道,反而是祈求她将这件事翻过,说什么大哥就留下那么一个儿子,若是不能念书了,未来便毁了。那她的孩子呢?便活该牺牲吗?欠了大哥大嫂的是他,不是她,也不是她的儿子。
小慕扫了一眼偏房,“他真心向着你?”
温娘子摇了摇头,“无所谓了。”她一个下午想了很多,她已经决定去湖阴城县了。凭她卖馄饨的手艺,怎么不能养活她自己与一个孩子?“应州城的书院可以住宿,两三月归家一次,我会将他送过去。”她曾经一心为了孩子,如今倒是不知道要怎么教他了。
小慕又问,“你银子可够?我这里还有些,你若是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