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山寺、青城剑宗、海境龙宫,无一不是当世超一流的巍巍大宗,竟然都甘愿随着这位一同搅事?
他们究竟想要什么?
这个问题,乃是正一道镇世祖师,当代大天师亲口提出。
当日参会的阁皂宗广成先生,杜祖师对此无言以对,上清宗司马祖师则是直言不讳道:
“天师与其思考他们到底要什么,不如想一想,他们又为什么要跟道门合作?”
张天师端坐云团,高举主座,神色肃穆,好似一尊泥胎木塑的神像,闻言不动声色,漠然道:
“我等道门,操持天地权柄,为此界正统,若不尊奉正一盟威,便是旁门外道,难有上进之机。”
司马承祯闻及此言,只冷笑道:
“天地正统?”
言毕,这位祖师愤然拂袖而去。
这场绝密小会,还未谈出个结果,就已不欢而散。
广成先生虽未发表意见,却也跟着司马承祯而去,足见态度如何。
看两位同道一前一后的离去,大天师仍是方才那般模样,不言不语,如神灵静观天下,一派漠然。
这样的交流,同时还发生于魔门。
只是如今五方天魔俨然已分出两大阵营,彼此皆是剑拔弩张、蓄势待发,碰头的甚至还是安禄山和朱温。
这两人自是更没什么聊的,只是走了走形式——指在西方雪原大战一场后,便各自散去。
而两大阵营的实际控制者,李林甫、黄举天,从头到尾都不曾露面。
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方势力,亦在密切关注此处,那便是东南小朝廷。
虽然自从黄举天占据长安,以魔族为根基,建立王朝,试图侵吞人道气数以来,龙气法箓便不断衰颓,但若仅限于维持东南一隅之地的安定,还是绰绰有余。
所以,朝廷仍是存有最基本的架构,在东南之地,也有最基本的权威。
只不过,自从符箓三宗联手布置二十四治,以都功之位,代替地方行政后,这种权威便被大幅度削减。
也因此,当朝天子才会引入慈航普度这位护国法丈,以求在朝堂上,形成最基本的制约。
出于对天子之位,以及龙气法箓的尊重,正一道也并未在此事上,出手阻拦,而是放任慈航普度入宫。
如今朝堂之上,百官散去,只留当朝天子与慈航普度相对。
天子李存勖姿态放松,斜倚龙椅,虽是养尊处优多年,可他的面容,仍是带有棱角,那是塞北风沙磨砺出的痕迹,挥之不去。
李存勖回想着方才听到的传闻,抚掌赞叹道:
“这个平天教主,真乃当世第一流英杰,竟在魔门、道门的夹缝中,硬生生挣得一方净土,了不得啊。”
慈航国师头戴尖顶毗卢帽,袈裟呈白金色泽,尽显华贵,面白无须,神色宁静安详,微笑道:
“此人神通虽是了得,但最为可怖的,还是这份洞穿世情的眼光,以及顺势而为,不留痕迹的手段。
青城剑宗、金山寺、蓬莱海境,以及亢龙宫的联合,虽是大势所趋,到头来,却成就了他这个外人,也实是令人难以料想。
天下英雄,果真如过江之鲫。”
李存勖指尖敲击龙椅扶手,声音清脆悠扬,几如洞箫,直透慈航国师心底,悠然道:
“平天教虽然成了气候,毕竟还没有个名分,正一道食古不化,又不愿分润为数不多的正道气数,定然不愿予其人名分。
既然若如此,待他举办开山大典之时,国师可持朕的圣旨,敕封这位平天教主为护国真人,给他一个插足东南,分润正道气数的绝妙理由。”
这位曾经的圣明天子自从长安城破,偏安东南后,便只知宠爱伶妓、崇信方术,文武百官都认为他已心灰意冷,难成北伐大业。
可如今,这位昏聩之君的眼中,却闪烁着智慧洞明的神光,语声越发悠扬,似是云中编钟鸣动,响彻大殿,微笑道:
“符箓三宗内部,本已有了裂隙,朕倒想看看,若再来一个矢志为旁门开辟新途的平天教主,正一道又要如何抉择?
二十四治,呵。不图魔门,反倒是想夺朕的龙气法箓,你这正道魁首的位置,又能做到几时?”
平天教成立的消息,除了震憾此界最高层的强者外,亦在挣扎于魔潮的旁门散修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尤其是当他们知道,那位享誉天下、救人无数的医家传人,许仙许汉文亦在其中时,赶赴凭天峰的热情,便前所未有地高涨起来。
纵然前往凭天峰,要横越魔潮,进入十万大山,纵然知道,平天教已经同魔门五支势不两立,随时可能有灭顶之灾。
但这些散修仍是甘之如饴,前赴后继。
在这几个月中,左擎天、柳毅两人一边召集自己以前的“工友”,一边在南宫恨的护送下,朝着十万大山深处探索,寻找适合建造宫观的山头,开始改造。
除此之外,柳毅还肩负着另一个任务,便是用自己的风水术,找到传闻中那一处秘境的所在。
紫荆神君此前,只说自己是冲着朱灿来,绝口不提秘境之事,反倒令徐行心中越发在乎这秘境。
他绝不相信,紫荆神君此来,与这事全无关联。
之所以指派柳毅、南宫恨去负责此事,则是因为徐行目前还有更要紧的任务要完成。
这一战既然全胜,按徐行的习惯,自然也要清点收获,搬运战利品。
一般来说,这些妖王的巢穴,都建在各种险绝之地,无比隐秘,就算是心腹妖将也未必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