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的碎片在数据流中漂浮,像极了现实世界里父亲病房窗前的雨珠。徐麟捡起一枚齿轮零件,金属表面的反光刺痛眼球,却让他看清了齿轮边缘细密的纹路——那是现实中父亲病历本上的住院号。镜像徐麟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零件散落的声音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的哀鸣,在空旷的楼层里激起层层回音。
“你早就该发现的。”镜像者的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失真,“每次你追捕犯人经过十字路口,都会盯着交通灯看三秒。不是因为警惕路况,是你的潜意识在提醒自己——红绿灯的切换频率,和‘琥珀计划’的脑波监测曲线完全一致。”
徐麟的指尖突然触到口袋里的对讲机,冰冷的金属质感让他想起第一次出警时老队长塞给他的警哨。数据流中的城市正在褪成单色,远处的高架桥扭曲成DNA双螺旋的形状,而楼下的人群正以像素点为单位逐渐消失。他看见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在街角挥手,那是他在第73次轮回中救下的人质,现实里本该在车祸中丧生的孩子。
“他们不是数据。”徐麟握紧齿轮,纹路嵌入掌心,“他们是我记得的温度,是老队长藏在抽屉里的润喉糖,是小林每次破案后要喝的可乐——”
“那是系统给你的奖励机制!”镜像者的头部已经化作数据流,只剩半张脸维持着嘲讽的表情,“你以为自己在守护正义?不过是系统为了维持实验体活跃度,给你设计的电子宠物!”
对讲机突然发出刺耳鸣叫,频率与现实中实验室的警报声重合。徐麟想起每次轮回开始时的头痛,原来那是系统在强行覆盖他的记忆。他摸向领口,那里藏着一枚微型摄像头——是林小羽归队时送他的“新型取证设备”,此刻镜头正对着逐渐崩塌的空间。
“把画面传给现实中的老队长。”徐麟将齿轮按在摄像头感应区,数据流瞬间凝成蓝色光柱,“告诉他,第48次轮回的变量,是我选择看见真相。”
镜像者突然发出尖锐的电子啸叫,所有齿轮零件悬浮起来,在半空拼出巨大的警告文字:【核心变量觉醒,启动清除程序】。地板开始如多米诺骨牌般碎裂,露出下方翻涌的代码深渊。徐麟后退半步,后腰抵在窗边的金属桌角,触感真实得可怕——原来系统为了困住他,早已将虚拟世界的物理规则模拟得与现实无异。
“知道为什么每次轮回你都要当交警吗?”镜像者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因为车祸是你最大的执念。父亲瘫痪,母亲离世,都和交通灯有关——系统不过是把你的创伤,变成了最完美的牢笼。”
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太阳穴。徐麟眼前闪过无数画面:母亲临终前床头的交通灯摆件、父亲出事那天被暴雨打湿的红绿灯、实验室里闪烁的监控屏幕……原来每个轮回的起点,都是他最想改写的瞬间。
“所以这次我要改写规则。”他扯开衬衫,露出胸口正在发光的齿轮印记,那是与镜像者相同的“实验体标识”,“不是作为系统的棋子,而是作为徐麟——那个在交警队熬夜看卷宗、为了一个疑点跑遍全城监控的刑警。”
数据流突然剧烈震荡,整栋大楼开始垂直翻转。徐麟抓住窗框,看见下方的数据海洋中浮现出无数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个轮回里的“他”,有的在追捕犯人,有的在审讯室抽烟,有的正握着枪对准自己的太阳穴。镜像者的脸出现在每个光点上,重复着同样的台词:“选一个身份,或者全部消失。”
“我选第三个选项。”徐麟将铜钥匙插入齿轮印记,钥匙突然发出温润的光,如同母亲生前总放在玄关的台灯,“我不是实验体47号,也不是数据投影。我是徐麟,是那个在交警队被老队长骂‘多管闲事’,却偷偷把他的降压药塞进抽屉的笨蛋。”
齿轮零件开始逆向重组,在他掌心聚成一枚警徽。警徽上的代码渐渐褪去,露出原本的麦穗图案。窗外的城市不再透明,车流声、人声、警笛声重新变得清晰可辨。镜像者的最后一个碎片落在他脚边,变成一张泛黄的照片——穿越初醒时的自己,正对着警校毕业照发呆,而照片里的“原身”,嘴角竟带着与他此刻相同的微笑。
“原来每一次轮回,都是我自己在给自己机会。”徐麟轻声说。他终于明白,那些所谓的“系统漏洞”,其实是他潜意识里留下的线索;每次对刑侦案件的“越界”,都是灵魂对既定程序的反抗。
数据流中浮现出老队长的投影,对方罕见地没有穿警服,而是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眼角皱纹里还沾着泪痕:“47号,现实中的你已经出现脑电波异常,必须马上——”
“叫我徐麟。”他打断对方,将警徽贴在数据流构成的“现实世界”投影上,“告诉所有人,琥珀计划的第48号实验体,申请终止模拟。但在那之前,我要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老队长愣住了,监控画面里,现实中的徐麟手指突然动了动。而在数据世界里,徐麟已经转身走向破碎的电梯间,齿轮印记在他身后凝结成翅膀般的光纹。通讯器里传来杂音,却清晰地响起那个熟悉的声音:“徐队,这里是指挥中心,东二环发生连环车祸,现场有不明符号——”
“收到。”他摸了摸口袋里的婚戒,数据世界的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远处的交通灯正从红色跳转为绿色。当第一缕数据流化作真实的阳光落在肩头时,徐麟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不是作为实验体,不是作为救世主,而是作为他自己,那个永远会为了真相越界的交警、刑警、造梦者。
齿轮仍在转动,但这一次,掌控方向的人,是他自己。
玻璃幕墙的碎片在数据流中漂浮,像极了现实世界里父亲病房窗前的雨珠。徐麟捡起一枚齿轮零件,金属表面的反光刺痛眼球,却让他看清了齿轮边缘细密的纹路——那是现实中父亲病历本上的住院号。镜像徐麟的身体正在分崩离析,零件散落的声音如同某种精密仪器的哀鸣,在空旷的楼层里激起层层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