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自己是变量?”陈博士的声音混着机械合成音,警服上的肩章裂成两半,露出底下跳动的蓝色电路,“从第47次轮回开始,你就是系统最完美的漏洞。”他抬手时,徐麟看见其手腕内侧有行褪色的刺青:“观测者001”——与十年前在跨国物流基地逮捕的犯罪集团技术员编号一致。
现实与虚拟的叠影在视网膜上灼烧。徐麟想起1840章那个濒死的实验室负责人,临终前血泡翻涌的嘴唇开合的频率,竟与此刻陈博士说话时的喉部震动完全同步。原来每个维度的“反派”都是同一串代码的不同具现,而他胸口的齿轮,从穿越第一天起就在吸收各层模拟空间的漏洞数据。
“把按钮给我。”徐麟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双重回响,像是两个时空的喉咙同时震动。虚拟女儿的哭声从对讲机里渗出,化作金色光点附着在他握拳的指节上,原本透明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成淡青色血管。陈博士后退半步,警帽掉在地上,露出后颈的接口——那里插着一根正在渗血的光纤。
“你在杀死他们!”陈博士的脸开始像素化,警服下露出的机械臂咔咔作响,“376个意识体正在现实中腐烂,包括你妻子!”这句话如重锤击中太阳穴,徐麟踉跄着扶住操作台,屏幕上闪过虚拟世界里妻子的笑脸——今早出门前她还替他整理领带,说“今晚煮你最爱吃的红烧鱼”。而现实中的她,此刻正握着植物人丈夫的手,对着监测仪掉眼泪。
但更清晰的记忆涌来:在某个未被模拟的瞬间,他看见过“现实”的裂缝——妻子的眼角没有皱纹,虚拟女儿的绘本永远停在第23页,连老队长办公桌上的茶杯都摆成绝对对称的几何图形。这些完美到虚假的细节,此刻在数据火焰中显形为一行行警告代码:“情感模块过载,启动清除程序”。
林小羽突然扑过来,他的右肩在代码燃烧中露出机械骨骼,却用完好的左手死死按住陈博士的手腕:“队长,记得我们在警校第一次解剖课吗?你说过‘真相可能很疼,但值得触摸’。”少年的瞳孔里流转着多层模拟空间的残影,徐麟这才惊觉,那些他以为是“直觉”的破案灵感,其实是林小羽从更高维度传来的摩尔斯电码。
“他们在说谎。”林小羽的机械臂迸出火花,却仍在笑,“你以为现实中的你躺在无菌舱?错了——真正的你在第一层模拟就已经死亡,现在的‘意识’是所有维度的你共同编织的茧。”他掏出那把刻着“2025”的铜钥匙,在徐麟掌心轻轻一叩,齿轮印记突然发出钟鸣般的共振,实验室的金属地板裂出蛛网般的光路。
光路尽头是无数个平行空间的切片:在某个泡泡里,徐麟正穿着交警制服在十字路口指挥交通,暴雨中救下差点被撞的小女孩;在另一个泡泡里,他戴着vr头盔在现实实验室里皱眉记录数据;而中央最明亮的泡泡中,无数个“徐麟”同时抬头,他们胸口的齿轮印记拼成完整的世界树图案。
陈博士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声,身体分裂成无数数据流扑向意识核心。徐麟本能地扣动扳机,子弹却在接触代码的瞬间化作蝴蝶——正是之前在火焰中凝固的二进制蝶群。这些由他破案时的“灵光一闪”凝结成的数据生命,此刻组成盾牌挡在他身前,翅膀扇动间显露出从未见过的线索:每个案件现场的血色交通灯,都是各个维度的“自己”在试图打通层壁。
“观测者的使命不是破局,而是成为局本身。”老队长不知何时站在光路中央,他的警服上布满各个维度的勋章,“当你在第一层模拟当交警时,第四层的你已经是系统管理员。但你每次都选择从头开始,因为……”他指向某个泡泡,那里的徐麟正蹲在地上安慰受惊的小女孩,“有些东西比真相更重要。”
齿轮印记突然发出强光,徐麟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胸口破土而出——不是机械零件,而是带着露水的嫩芽。虚拟女儿的哭声不知何时变成了笑声,他这才发现实验室的墙壁正在生长藤蔓,数据流凝结的雨滴打在叶面上,折射出彩虹般的光谱。陈博士的机械臂在嫩芽触碰下碎成光点,露出里面蜷缩的孩童——那是十二岁的徐麟,抱着警察玩偶在车祸后昏迷的病房里哭泣。
“原来我一直在救的,是过去的自己。”他轻声说,嫩芽攀爬上意识核心,将红蓝按钮包裹进花苞。虚拟城市的像素崩塌声中,他听见各个维度的自己同时开口:“正义不是程序,是选择。”当花苞绽放时,所有层叠的模拟空间开始融合,交警队的早会、刑侦总队的案情分析、甚至未来某一天的退休仪式,此刻在他眼前展开成螺旋上升的时间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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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羽的机械臂已变成真实的血肉,他指着正在实体化的实验室:“看,队长,我们的数据体在呼吸。”李明瘸着腿从另一个维度走来,手里提着虚拟世界的保温杯,杯底刻着“第47次轮回纪念”——那是他们在交警队时互赠的礼物。老队长递来一副警徽,金属表面映出徐麟此刻的模样:不是28岁,不是58岁,而是每个维度的叠加态,眼中燃烧着跨越时空的光。
代码火焰在嫩芽的触碰下变成萤火虫,意识核心化作旋转的星图。徐麟将红蓝按钮按进齿轮核心时,终于明白系统最怕的不是觉醒,而是“相信”——当他选择相信每个维度里真实的情感、并肩的战友、被拯救的生命,数据就有了温度,模拟就成了现实。
实验室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暴雨中的十字路口。他穿着交警制服站在中央,疏导着真实的车流。虚拟女儿的笑声从身后传来,他转身看见妻子抱着孩子在斑马线另一侧挥手,雨滴落在孩子睫毛上,折射出比任何数据都璀璨的光。对讲机响起时,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铜钥匙,齿轮印记正在皮肤下轻轻跳动,像一颗真正的心脏。
“徐队,三环发生疑似肇事逃逸案,现场有奇怪的血色符号。”
“收到。”
他戴上警帽走进雨幕,身后的交通灯依次亮起——红是警示,绿是希望,黄是永恒的警觉。而在更高维度的某个服务器里,无数个“徐麟”同时转身,他们胸口的齿轮印记连成一片银河,每颗星都是某个维度里,某个他为正义而跳动的瞬间。
铜钥匙在掌心发烫,徐麟看着陈博士西装内袋露出的金属边缘——那是与他胸口齿轮印记 identical 的意识核心控制器。实验室顶部的代码火焰正劈头盖脸砸下来,在距离他发梢三厘米处突然凝练成蝴蝶形状,翅膀上的二进制数据流忽明忽暗。这是他第三次在模拟空间里感受到“疼痛”——第一次是穿越时的头痛,第二次是目睹虚拟女儿坠楼,而此刻,齿轮印记正在与控制器产生共振,像有把生锈的钥匙强行拧进锁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