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绍庭的身后,已经有脚步声传来。
接到礼部尚书命人传话,申时行和王锡爵立马就丢下手上的差事,奉礼部尚书之命赶来这杏花楼……吃花酒……
“先生。”
“学生来了。”
申时行和王锡爵进了水榭,站在侧面,看了一眼在旁奏乐的女子们,恭恭敬敬的作揖行礼。
严绍庭只是手捏酒杯,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都坐下吧,这里不用顾忌师生规矩。”
他嘴上如此说,可申时行和王锡爵两人却不敢真的这样做。
两人依旧是规规矩矩的行礼,而后才躬身屈膝坐下,身子保持着微微前倾的姿势,以便于随时聆听先生的吩咐和叮嘱。
严绍庭看了两人一眼,只是微微一笑。
细想如今,自己不光有了在朝当官的学生,也已经官居正二品的礼部尚书。
回想这几年发生的事情。
他淡淡开口:“事情要开始做起来了。”
听到此言,申时行和王锡爵两人顿时眼前一亮,尤其是后者更是双手握紧。
申时行却稍微更加谨慎些,又看了眼不远处的女子们,低声道:“先生……虽然……可朝中体统规矩,您……”
严绍庭侧目看向这位状元学生。
他面露笑容:“汝默是想说,为师白日不事公廨,外出寻欢,饮酒作乐,有违律令。商议国事,女子旁听,失密于舍?”
申时行赶忙低下头。
“学生不敢,只是总是不好的。”
严绍庭笑着点点头:“你想的没错,不过……天下岂有完璧如玉者?为师这当差之时外出寻欢,按律应当罚俸三月。”
说完后,他点了点头,确定自己并没有记错。
申时行面露不解。
王锡爵则在一旁拉了一下他,而后笑着说道:“先生如今贵为六部,亦有今上宠信,何必要学旁人,行这等自污之事。”
听到这话,申时行方才恍然大悟。
严绍庭则是瞪了王锡爵一眼,引得后者缩了缩脑袋。
旋即他便开口道:“你们在朝为官也有四五年,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兵部武选清吏司主事,一人选一去处。”
既然高拱今日突然提出要度田,要将嘉隆新政推向深化改革方向,自己也只好顺势而动,早做安排了。
然而申时行和王锡爵两人却是眉头一挑,面露惊讶。
申时行更是当先看了眼王锡爵,而后说道:“先生……是在准备京……一事?”
他不由的看了眼旁边的那些女子们。
王锡爵则是轻咳一声:“尔等退下。”
到底是朝堂命官,王锡爵一开口便是官威。
那些女子们则是纷纷看向严绍庭,见对方点头之后,便当即各自怀抱乐器退下。
而后申时行这才重新开口:“先生要筹备京察之事?”
严绍庭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过是提前做准备,而且你们这几年也一直在朝中养望,该是进各部司做些实事了,等再过两年寻了机会再外放出去,有了地方上的经历,到时候重回京中大概也能弄一身红袍穿了。”
申时行说的京察,确实在他的考量之中。
毕竟高拱要将新政深化,那吏治方面必然会生出不少波澜,让自己这两个学生提前占据吏部和兵部文选、武选的位置,到时候自己这一方也能从容应对。
除此之外,自然就是如今大明官员的正常升迁之路了。
要想升官快,自然是以清贵官职为最。
这一点,他们两人都不缺,这几年也一直在国子监、詹事府这一类衙门供职。
现在转出来,自然是为了让官阶升上去。
来日出京任职,自然又能官阶更上一层。
如此一来,等他们到时候再回京,不说六部侍郎,各部的郎中也是能争取一下的了。
王锡爵则是最快反应过来,当即主动开口:“学生以为,汝默兄可去吏部,他性子稳重,若在吏部文选司做事最为妥当。至于学生……倒也想来日如先生一样,统兵出征,如今去兵部武选司倒是合适。”
申时行则是侧目看向这位师兄弟,眼里闪过几缕感谢。
虽然同样都是六部主事,可实际上也有高低区别。
吏部文选司,管的是天下官员升迁,权力更重。而兵部武选司则只能管辖天下卫所将领的升迁,相对来说权柄更小。
严绍庭见两人都没有别的异议,便点了点头。
“其实不必在乎那点区别,只要你们……”
他话止住了。
自己总不能说他在担心自己的好学生,会和老张的好学生一样,在日后背刺自己吧。
严绍庭旋即改口道:“好生做事,朝廷终究是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的,我能做的就是提前给你们铺好路。等日后,哪一日我卸下这一身杂事,回书院教书,若是遇到事,也能找人帮忙。”
这却是笑话了。
因为他不管是比申时行还是王锡爵,都更加年轻。
但两人却不敢这么想。
纷纷躬身作揖。
“学生当以先生马首是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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