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储君归来

墟萸 竸三爷 3689 字 5个月前

查理尼二世轻轻颔首,指尖摩挲着狮首王座扶手上的鎏金纹路,转移话题道,“你们那儿瘟疫有其他地方严重吗?”大殿穹顶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金光,落在他眼角的皱纹里,似乎也映出眼底对瘟疫蔓延的隐忧阴影。

赛恩斯垂眸行了个深礼,行礼的弧度精准如时钟齿轮,白纱袖口拂过膝盖道:“也有瘟疫肆虐,有些人也为此而丧命,黄热病的脓疱在渔民黝黑的皮肤上绽开,像腐烂的睡莲。有些人咳着血沫倒进库普兰河,顺流漂成浮尸,但我不太了解其他地方的情况,不好做比较。”他的声音如浸在冰水里的麻布,带着潮湿的压抑。又如精心编织的网般无懈可击。

查理尼二世走下王座,猩红色披风扫过地面时发出沙沙轻响。他停在儿子面前,目光不自觉地抚过对方眉骨的淤青,语气突然软化道:“瑞尼,你回去把身上的脏东西洗掉,最近不要出王宫。”这句话像一片羽毛,他的手指徐徐抬起,似要触碰却又放下,最终化作一句冰冷的禁令,似乎王座的威严与父亲的温情在矛盾中再次被撕裂。

等儿子离开大殿,查理尼二世走近赛恩斯道,“他们部族现在有多少人?我听说那个图塔?乔玛接收了坦霜人很多军备,甚至还有盔甲。”等待的沉默如暴风雨前的宁静,查理尼二世走近时,锦缎王袍的金线与赛恩斯的白纱形成刺目的对比。他的瞳孔在质问时微微收缩,瞳孔里跳动着烛火,映得赛恩斯白纱上的暗纹如蛇般扭曲,仿佛从中看见图塔?乔玛身披帝国盔甲的幻象。

赛恩斯眨眨眼,慢慢吞吞道,“乔玛部族现在应该不到三万,不过确实很多散落小部落归顺他了,但整体都是散居的小部落组成,至于您说的坦霜军械,我还没听到消息,也没有见过他们族人大规模使用。”眨眼的迟缓如谋士斟酌言辞,“慢慢吞吞”大殿里藏着谨慎,“不到三万”大殿的数字被刻意压低,“散居”大殿的描述试图淡化威胁,却在大殿“坦霜军械”大殿的否认中,让空气里泛起不信任的涟漪。

“大规模?”查理尼二世突然抓住这个词,单刀直入的反问如同锋刃,沉默从王座的阴影从他身后蔓延,将赛恩斯的白纱染成灰紫色。这位君王继续逼近,鎏金袖扣蹭过赛恩斯的白纱,“你是说那些散兵游勇确实装备了坦霜刀矛?”君王威仪地绕着对方踱步,墙上持矛飞狮的影子在他肩头跳跃,像随时会扑击的野兽,却又如轻声耳语般道:“是不是就差点儿战马了?”

赛恩斯忙后退半步,后腰抵在冰凉的石柱上,忙抓住话头道:“这次殿下深入沼泽,遗落的盾牌在泥里泡得发胀,长矛被削成捕鱼的叉子。不过大部分马匹我已经找回来了,尽管...它们的蹄腿沾满沼泽的黑泥,像套了双沉重的铁靴。”急忙解释的语气带着慌乱,赛恩斯的大殿“找回来”大殿三字说得格外用力。

查理尼二世踱着步子试探道,“这个图塔?乔玛比他父亲难对付,一动手就让咱们损失了两个老朋友,估计这两个部族也归顺了他!”踱步的姿态如困兽巡视,查理尼二世的大殿“老朋友”大殿称呼里带着讽刺,他的飞狮纹章在胸前起伏着道:“上次让我们折了卡姆和普帕姆——他们的长子被割了舌头钉在托拉姆港松木堆场。”他的声音突然压低,“听说新继任的头人都发誓要做这个图塔的磨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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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恩斯的白纱突然被穿堂风掀起一角,在思索片刻后忙抬起脸道:“确实,两个老安坦连同他们的长子都死在了托拉姆港,确实有传言说他们是被图塔所杀,而两个部族的继承人又是图塔的亲信,”他顿了顿,似乎疑惑般咂咂嘴,“杀父之仇的血债,该用多少盐块才能填平呢?”

查理尼二世却突然露出讥讽的笑,指尖弹了弹对方的银质别针,揶揄敲打道,“看来你对尹更斯湖的消息还不如我灵通,当心他在你背后悄悄地一统尹更斯湖。”他的手指划过赛恩斯的白纱边缘,似警告又似威胁。

赛恩斯弯弯腰却不再做声,又忙辩解道,“以后应该会好点儿,因为胤赛蒂萨和芒勒把持尹更斯湖,轻易不会让我参与重要事宜,而且还当众用殴打过我,所以难免让我耳堵目塞。”他弯腰的动作带着无奈的妥协,辩解中暗示着沼泽部族的内部倾轧。在刻意转身时,撩起白纱露出背后青紫色的鞭痕,似乎那是当众受辱的印记,“所以我这双眼睛,有时候只能看见湖面上的浮光。”

查理尼二世眉头深锁,竟有些无言以对,于是手指在胡须间缠绕,那是他烦躁时的习惯动作,半晌后无奈向老冯格使了个眼色,两人的默契如齿轮咬合。

老冯格得意笑笑,主教冠上的宝石在灯火下泛着血光,突然凑近赛恩斯试探道,“听说你们恩格特家和乔玛家渊源颇深!”得意的笑容如狐狸得逞,试探如匕首抵喉,试图在赛恩斯的回答中找到背叛的蛛丝马迹,“甚至有些交往甚密的事情。”他的声音像条蛇,悄悄钻进赛恩斯的耳朵。

赛恩斯弯腰行礼道,“主教大人,我们恩格特部族在尹更斯湖已经很多代,而且一直在代替艾蒙派缇王室记数各部族缴纳的赋税,以及各种交涉事宜,所以为了王室的各种派遣能顺利进行,务必得与各部族及他们的头人安坦保持和睦友好的关系。”弯腰行礼的弧度更深,赛恩斯的回答如背诵经文,“恩格特部族的记数绳、猎鱼刀上,永远只刻艾蒙派缇的荣光。我们在泥沼里丈量每一寸土地,为的是让王室的商队能顺利通过芦苇荡。至于那些部落头人...”他抬头时,睫毛上似乎沾了水汽,“就像库普兰河的支流,终究要汇入帝国的大海。”

老冯格的目光突然锐利,“现在对托拉姆港影响最大的是哪个部族?”

这位主教的追问语气如剥茧抽丝,眼睛眯成细线紧盯,仿佛要从赛恩斯的瞳孔里扯出真相。

赛恩斯望向殿外,好似能看到港口帆影在阳光下跳动般道:“托拉姆港属于帝国辖区,驻军像礁石般立在码头,但据我所知,实际控制托拉姆港的还是些盘踞港口多年的坦霜人,或者坦霜混血人,据说——他们的皱纹里都藏着七海的风向,毕竟贸易这件事极其繁琐复杂。至于对港口的影响,其实除了卡姆和普帕姆的运输特权外,很多鲁姆图人也都是往哪里售卖些鱼肉编织,而且黑水沼泽人也这样做,他们背着鱼篓行走在市集之间,用草绳捆着莲藕,所以还涉及不到什么影响。顶多就是可能因为交易摩擦发生些口角,或者部族为了争抢生意而小规模殴斗,像雏鸟争食般可笑,因为我们不懂任何运营,只懂得撒网和哄孩子,哪里看得懂商道上的算盘?”他的话语里带着自嘲,像片随波逐流的落叶。

“别把你们的人说得那么单纯,”查理尼二世突然大声插话,打断的语调里藏着对赛恩斯的警告,指尖拨动着那枚飞狮印鉴戒指,“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港口的木材和咸干定价从何而来吗?尽管那些港口的坦霜人唯利是图,算盘珠比库普兰河的鹅卵石还圆滑。”说着昂首望向赛恩斯,眼中闪过丝阴鸷,“但目前不足为虑,因为他们对波阿力花?敕珊的仇恨可能比对我们还深,是些无根之草,对我们的仇恨,不过是渗着脓血的旧伤罢了...当然他们也有他们的好处,就像你们中的某些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