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她收了手,轻声说:“太傅将你教的很好,你我虽不是一母同胞,但胜似同胞,见你如今模样,皇姐很开心。”

路介明对路薏南的信任是带着幼时的情分在,或许还有点什么别的东西在,总之是,没有千万般防备。

太傅张成的去向一直是个谜,路薏南不报希望的试探询问,路介明便告诉她了,这种亲近,在路薏南看来,实在可贵。

他点了点头,下巴尖贴上了兔子柔软的毛发。

兔子很乖,窝在他的怀里,不再乱动。

路介明突然就想起了“小路子”,那只摇尾殷勤的小丑狗。晚上在他身侧睡着时,也乖的很,小小的团起来,生怕打扰到他,连尾巴都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他这种人,对人命都无甚介怀,更不要说脆弱得多的小动物,但暖暖的一团的确让他的心口都发着热。

这样的热度一寸一寸熨贴着发皱的心脏,他能学会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也是因为那个人。

这四年间,她也该是他的老师。

今夜雷雨喧嚣,吵的人耳朵疼,但他心里塌空的那个地方,却叫嚣着寂静,似乎喊上一声,都能传来回音。

他垂着眼睫,指腹揉搓着兔子耳朵,“皇姐,那日围猎,我动手杀了人,杀了许多人。”

路薏南端着汤药,汤匙在药渍中搅动,都没有凑近,就可以闻到苦气,她忙着给他找蜜饯,手指才刚刚碰到蜜饯盘子,就听到他这话,一时之间,不由怔忡。

路薏南咬着嘴唇,略有些磕绊的说,“刺客……本该杀,你又何必自责。”

她生在皇家,人命如草芥,根深蒂固的观念下,也让她习惯性的将人命分为三六九等。

有的人动得了,有的人动不了,有的人在他们面前如蝼蚁一般,抬抬脚,就可以碾死。

饶是她这样的性子,都不由的习以为常。

父皇虽是明君,但执政期间,死在他手下的冤魂也不计其数,像他们这样的人,总是可以在谈笑风生中决定一众性命的去留。

刺客胆敢刺杀一国之君,不就是该死吗。

帐中烛火被风吹灭,陷入到一片黑暗中,旋即便有了婢子匆匆忙忙找明火的动静。

他就是在这时开了口,“我不自责”,他安静的说着,“我本来打算留这群人一命,但显而易见,这群人杀红了眼,箭乱射,伤及无辜,若要细究起来,父皇也属实无辜。”

“百姓愚钝,官员相护,造就了这样的恶果”,他顿了顿,“但我怕她因此跟我生气。”

路薏南始终是不够了解许连琅,关于她的诸多描述还是从阿竹的嘴里听到的,阿竹自带嫉妒情绪,所有的描述都有明显的主观倾向。

“她不会这么不明事理的。”路薏南想让他宽心。

“她当然不会,”他声音拔高了音量,像只护崽的公狼。

路介明长长吸入一口气,气灌满胸腔,但并没有让他好受到哪里去,“她肯不肯给我机会解释呢,我没有滥杀无辜,只是选择了最佳最快捷的方式降低更无辜的人的伤害。”

“我还没告诉皇姐呢,我来之前,连琅跟我生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