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过留痕,化在水面上的波澜,谁都不知水底藏着什么惊涛骇浪。
“我见到清远大师的第一面,就跟你提及过,阿琅会醒,但要等,是你等不起,是你纵情享乐沉湎夫妻鱼·水之欢。你倒是找了个好的开脱理由啊。”
他与窦西回面对面站着,六年前他还不及窦西回高,如今已经高出了他半头,斜睨着他,姿态倨傲到不用龙袍相衬,更不需要那以“朕”自称。
窦西回整双眼睛都红透了,他手臂无骨般垂荡着,脱臼的疼痛渐渐刺激不过大脑皮层,但路介明轻而易举的说出六年前的局面,像是一把扯下了他的遮羞布,他被臊红了脸般,着急拿话去堵路介明的下一句,以至于说出了这样的话:
“重生一事,毫无根据,只有你,路介明,傻到没边儿才会信。”
他性急说出这句话之后,就立马发现失言。
这当然算是傻了,一等就是六年,只为一个毫无根据的,滑稽的可能,他就这么等了六年。
只有傻子才会去愿意相信这么一个从未被证实过的希望,许连琅突然就觉得自己好像一直遗忘了什么,忘记了去探究这六年间路介明付出了什么。
到底付出了什么,才换来了自己的重生。
在所有人都不愿意相信时,他抱着一副冰凉的身体,去赌一场时,心里又在想什么。
正如窦西回所说,他傻,他傻死了。
许连琅扭头看向了路介明,男人微抬起了下巴,感受到了她略显炙热的目光,凤眼里的阴鸷便也消失的一干二净,眼珠澄澈清亮,与当年少年样,还有什么分毫。
不知道过了多久,许连琅眼前一黑,听到了他的清润嗓音,“阿琅,别看了。”
声音中不乏几缕极淡极淡的柔情,与那几乎感觉不到的难为情。
他是大燕的帝王,压制得住天下的反骨,却敌不过许连琅的眼神。
渐渐的,他那张俊俏棱角分明的脸上呈现出浅浅淡淡的一层绯色,窦西回出言再不逊,都已经入不了他的耳了,他只想着,要如何做,才可以让自己在许连琅面前不那般赧然。
他今年都二十有二了,在她面前,总还是有那么几分少年人才有的不自在与薄发又隐忍的羞赧情绪。
他说不出具体是为哪般,大抵是因为太过于在乎她的想法,在她面前又会极度的敏感,一而再再而三的怀疑如今自己的模样,是不是还会换回她一句“好看”的称赞。
他不在意皮囊,但他知道,许连琅喜欢好看的皮囊。
他不动声色的攥紧了拳头,依然是拢在袖间的操作,这次却没有逃脱了许连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