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治眸色骤然翻涌,似有惊涛拍岸。从来无人这般懂他,包括安公公。
“你甚至想,如果驸马是父皇的亲生儿子最好,能顺理成章接替你的位置。又或者精心培养九皇子几年,便也能胜任其位。”时安夏悠悠道,“皇兄,我无意左右你的想法,只希望你想想我今日的问题,‘这样的北翼,你爱吗?’”
萧治心头蓦地一刺,竟无端生出几分愧意。
就在这当口,时安夏撑着扶手,挺着隆起的腹部艰难起身。
萧治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见她已缓缓跪倒在青玉砖上。
萧治吓碎了胆,伸手欲扶又僵在半空,“皇妹不可!”
时安夏固执地跪着,仰起脸道,“皇兄且坐,容臣妹请罪。”
萧治一时僵在当场,听话地坐了回去,心头隐隐升起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念头刚起,就被时安夏坐实了。
她说,“‘驸马是父皇流落民间的皇子’这个说法,是从梁国那头传入了长安郡。却是我命人刻意说给安公公听的,‘百日醉’也是我让人递到安公公手中。”
萧治心神大乱,只觉五雷轰顶,浑身血液都凝固了。他颤声问,“为何如此?”
他这话一问出口,就已明白其中深意。
若安公公心志坚定,不擅作主张,不听信谣言,别人刻意说的话又岂能奏效?
时安夏待他自己想通,才缓缓道,“谣言迟早会传入京中,我只是提前做了准备。皇兄或许觉得我多此一举,可重来一次,我依然会这么做。”
她说完,郑重磕了三个头以谢罪。考验人心不可取,但她必须这么做。
再无多余话,离去。
该铺垫的已经铺垫了,该坦白的已经坦白。这种事瞒不住,就算瞒住了,等太子慢慢细想,便会生出许多误会来。
不如由她的嘴,说出她行的事。
她知他品性如何,不会无端恼怒变得癫狂,才会将一切和盘托出。
若是晋王那样的心性,她也许会再做十件事来掩盖那一件事。
回府途中,时安夏累得狠了,靠着马车壁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