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之间他咳嗽了两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痛苦,他忽然用尽所有力气将我手一推,手死死抓住床单,仰着头瞪大眼睛,瞪着头顶的帐子不断用力的喘着气,额头是暴起的青筋。
周围是丫鬟们偌大的哭声,他的眼睛在惶然无措的寻找什么,好一会儿,他梗着脖子朝床边所有人全都看了过来,他落在我身上,朝我伸出手。
我立马伸过去死死握住,袁霖喘着气说:“不、不、不要救我。”他脖子上扯着青筋,再次用力和我重复:“不要救我,放、放过我。”
我哭着说:“袁霖,你别这样,你别这样,你还有孩子呢,你忘了吗?他还在母亲怀里两个月,你就想让他成为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吗?以后我们该怎么办?你不能这么自私,我说过我们这么多人,将来会是什么样,我们一起面对,无论是生是死,我们都一起,为什么你要偏要如此?!你就不能再多陪陪我们?”我摇晃着他身子大喊着:“袁霖!”
他喘着气说:“太、太累了,我是、是个累赘,我、不想让他为、为难。我是他儿子,我知道。”
我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是他儿子,怎么可能是他的累赘,袁霖,你坚持一会儿,我求求你坚持一会儿。”
就在这个时候,外边传来大喊声,是袁霖的小厮,他冲到门口大喊:“二爷!老爷写了!老爷写了!”
他这句话才说出来,整个人忽然往下一倒,他重重的磕在了地下,不过很快,他又爬了起来,冲到袁霖的床边,握住袁霖的手说:“二爷,老爷写了退位书,他写了退位书!医生很快就来了,您要坚持住,您一定要坚持住啊!”
袁霖却并没有笑,而是眼睛瞪得如铜陵一般大,脸涨得通红,又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大哭着,大喊了一句爹,接着他身子浑身抽搐着。
医生立马赶了过来,摁住他身子,扒开他嘴边,拿着药便往下灌,可是灌进去后,又悉数被他吐了出来,接二连三灌了数十分钟后,袁霖的身子从最初的挣扎恢复了平静,好半晌,医生喘着气停了下来,看向我站在一旁的我说:“来不及了。”
我整个人踉跄了好几下,一旁的丫鬟立马扶住我,我有点不相信问:“什么叫来不及了?医生?”我冲过去抓住他的衣服说:“就当是我求您救救他,我求您了。”
那医生面对我的哀求,只是在我肩膀上拍了三下,又看了一眼床上没有动静的袁霖,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提着医药箱从房间内离开了。
我整个人软在了地下,屋内所有丫鬟和小厮全都跪在那,大哭着:“二爷。”
可这世上哪里还有什么二爷,短短几秒的时间,二爷便从这世上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二爷。
我莫名想起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他穿着挺拔的军装,手上拿着一根长鞭,踩着军靴,身材挺拔,一派意气风华世家公子的风流模样,眉眼里全是自信的笑意,怎的,竟然就成了这副模样。
今年他才二十五啊。
我趴在地下呜咽的哭着。
袁霖,你回来啊……我们好好过,行不行。
我在地下哭得喘不过气来,我不知道自己哭多久,哭到自己声嘶力竭,再也没有一点力气,外面终于来了人,是来收敛尸体的殓师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