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照嗯了一声,明云见道:“一是归宁之事,你从小在亲戚家长大,徐冬与徐柳氏虽不是你的爹娘,但徐家也算你半个娘家,该有的礼数和面子,本王得给你。归宁之礼,本王会叫人备下明日拿给你过目,若你觉得少了什么,从府库里寻,有的添上就是。”
祝照点了点头,道:“姨娘对我实有养育之恩,多谢王爷为我着想。”
“还有一事。”明云见将茶杯放下,握着扇子的手微微收紧,又朝祝照瞥了一眼,道:“十日后是周大夫的六十大寿,周大夫是三朝元老,朝议大夫,威望极高,他的寿宴凡是受邀的都得去,本来本王不在受邀之列,不过今日忽而收到了邀请。”
“受邀的王爷除了嵘亲王未到之外,赞亲王与贤亲王皆会到场,也会携正妻长子一同祝寿,所以那日,你与本王一同去。”明云见说罢,祝照便有些愣住了。
三朝元老,又在朝中威望极高,更是六十大寿这般重要的场合,祝照自认自己恐怕无法在这般正式场合内做到从容不迫。
她虽在京都出生,幼时随着父亲与兄长见过一些朝中要臣,但自六岁之后,她便随着姨娘一家去了琅西。琅西距离京都太远,且不算富饶之地,十年内祝照未出过琅西一步,甚至都没出过那个镇,她不是个有见识、有胆识的人。
“王爷一定要带我去吗?”祝照抿着嘴,低声问:“若我给王爷丢脸了怎么办?”
“你若不去,本王才是真正的丢脸。”明云见单手撑着眉尾,望向门外小院中的青石路,双眉微抬道:“周大夫的有两个儿子,长子曾被小人利用,死于牢狱之中,次子是天生的将才,胜仗无数,被封了个异姓郡王,他次子生了孩子名叫周涟,便是而今的封易郡王。”
祝照听说过封易郡王周涟的名号,周涟的父亲在祝照年幼时战死沙场,后来明天子驾崩,郡王府的兵符便迟迟没有交还,小皇帝继位之后,周涟父亲留下来的兵将,也都听命于他。
若说嵘亲王把持朝政,那周涟至少占了大周天下兵马三分之一的调兵权。
“王爷与周家有仇?”祝照瞧明云见提起周家人的表情不太对,且他一开始说,他原先不在周家邀请之列,才如此大胆猜测。
“算不上有仇吧。”明云见风轻云淡道:“不过是周大夫的长子有一年在中秋宴其中一只螃蟹里下了药,那药并无毒,只是不可与酒同饮。那时本王年幼偷饮了酒,有毒的螃蟹又被本王误食,险些丧命,后来才调查出下毒之人为周大夫的长子,父皇大怒,将其长子打入狱中,周家险些遭其牵连。”
杯中茶水渐渐放凉。
明云见道:“周大夫曾是父皇的陪读,自幼感情深厚,那时本王已无大碍,加上周大夫求情,父皇答应从轻发落。不过母妃舍不得本王吃亏,对此事不依不饶,于是周大夫得到的从轻发落,便是长子死于狱中,得还全尸。”
“王爷并无过错,周大夫却将此事怪在了王爷身上,是他不该。”祝照听了这段,有些为明云见打抱不平。
不论周大夫的长子究竟是为何在中秋宴中的螃蟹里下药,光是他下药这一点,便足以处死了,皇帝心善留了周家其余人的性命,还让周大夫的长子留有全尸,已是恩典。
明云见见祝照眉心皱着,含了点儿微怒,不禁轻声笑了笑,只是眼底没有笑意。
其实后来还有一些事,周大夫知晓皇帝处死他的长子,是因为明云见的母妃不愿饶恕,故而于朝中对明云见母妃的本家也多有刁难,两家结了梁子。可他父皇的心,始终是偏了些的,不偏向自家孩子,而是偏向了周家。
这也就是为何周家的次子得了胜仗之后,被封为异姓郡王的原因。
再后来,怀帝驾崩,明云见母妃离世,他外公一族也再无庇护,落得门户凋零的下场,先帝明天子继位后,明云见便与周家没有任何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