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柯,你曾于一百五十六年前,私下凡间,顶替了凡人邓齐的壳子,在信国生活了两年,这件事你可承认?”
“我认!”黎柯心里实则有些恍惚,他记得自己曾经下凡历劫,也记得自己那时叫邓齐,但是因何故下凡,又在凡间有何遭遇,对他来说都是朦朦胧胧的一片。
“好,那你可记得一人名叫宋念?”
“宋念······”黎柯摇了摇头,自从宋念的名字一出现,他的脑子里就越来越吵,“齐哥!你看,这是雪······齐哥,我想回家·······”是一个稚嫩又清亮的嗓音在叫他,可他想不起来,也看不清楚记忆深处那个名叫宋念的少年的模样。
“不记得吗?我来提醒你,他本是信国皇子,为保信国安宁,孤身入燕国为质,最后却因为你一己私欲,致使他无辜惨死,燕国铁蹄踏破信国国门。信国本还有百年命数,却因为你横插一脚生生断了国运,而宋念,便是当时下凡历劫的神帝九濡。”
连澈话音刚落,邱光济便命人将吊着九濡的战车稍稍转了个角度,只解开了对黎柯一人的障眼法,黎柯一眼便看到那个垂着头挂在战车之上的青年。被主人刻意隐藏起来的记忆中的那根弦被波动了一下,一个少年或微笑、或哭泣、或悲苦的脸浮现在他眼前,随后便是少年临死前的挣扎。
这人的样子和当年宋念被吊起一只手悬于高耸战车之上的样子重合,他们都是微微垂着头,苍白的脸上蜿蜒着几道鲜红的血迹,身形单薄得仿若一阵风便能将他们轻轻吹起来似的。黎柯也不知道是每月定是来访得剧痛提前到来,还是怎么的,他从心窝里泛出一点点酸和苦,转瞬之间就变成了弥漫全身得剧痛,痛得他直像将手伸到自己腔子里去搅一搅那喧嚣着的心肺。
九濡一直都恍恍惚惚得听着连澈说话,这时他才明白邱光济到底要什么,他要黎柯在众人面前身败名裂,更要黎柯眼见自己心爱之人再在他面前死一遍。九濡惨笑了一声,终究还是没能算到这一步,他只顾得上计较护住黎柯的命,却唯独忘了要安了他的心。他上次“死”在他面前时,黎柯坠了魔,这一次,不知黎柯会怎样。
黎柯迷迷糊糊得想起来一些东西,他记起了那个雕刻了小狗的木匣子,可他记不起来自己将那木匣子放在了哪里,还有一颗莹白得玉丸,已经为了护他一命,碎了,烧制出来等待放凉了即可收纳的一抔云子,还没顾得上收起来,也不知落了多少灰尘。宋念、邓齐;隐在面具后面看着他被淋了一身的雪水,微微翘起的嘴角;曾经窝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睡觉的小帝君,这些影像离他很远,又好像很近,他只要再努努力便能看清楚。
头疼得像是要炸开了,自己怎么能入了魔?帝君站在阴火之中微笑着将天下托付给了他,自己却带着他对众生的悲悯,入了魔!
连澈似乎又说了些什么,可黎柯和九濡都顾不上别的,九濡在剧痛之中睁开眼往黎柯那边看了一下,黎柯悲痛又带着一丝绝望的眼神撞进他的眼里,他想起来了,九濡心里想着。邱光济就是要让黎柯想起来,再让他眼看着自己死。九濡已经无法再凝心静神,梳理黎柯体内纷乱的神格,黎柯的眼神太过骇人,他太心疼了。
“是你乱了信国国运,干扰轮回在先,又是你在细水沧海境中对帝君行了不轨之事,致使寄在帝君身上的天道受到影响,最终使得轮回破溃,帝君为补轮回以身殉道,这些你都认不认?”连澈一声大吼,喝问站在他对面的黎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