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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到这儿,顿了顿,随即问道:“盘缠可带够了?到了荆州,落脚琢磨些营生,也要银子打点。”

他亲王之尊,这等小事本是不足挂怀,可是这两句问话,却又委实如同一个家中的大哥一般温和平稳。

王谨之抬头看着关隽臣,一时之间声音也颤抖起来。

“谨之、谨之手头钱财颇丰,王爷不必挂念……我、我唤轩儿出来,与您拜别。”

荆州路遥,与长安相距数千里,他这一去——

今生今世,兴许便与关隽臣再也不会相见了。

他与关隽臣这二十年相伴之情,离别在即,身份似是终于不再那么重要,只有那份难舍与羁绊,却是格外真切。

王谨之想到这儿,便登时想要跪下道别,可却忽然被关隽臣拉住了手臂。

他久违地微微笑了一下:“你已不是我的王府管事了,不必这般行礼。”

“也别叫程亦轩出来了。我待他不好,这些年……他其实吃了许多苦头,日后你要好好对他。”

关隽臣说话时神情颇为平静,显然是已不再将偷情之事放在心上。

可这“好好对他”四个字听在王谨之心头,却是万千心绪百转千回,说不出的感慨——

关隽臣堪堪后退了一步,他虽穿着一身雍容锦袍,可是此时却竟像一个普通江湖人一般,对着王谨之略一抱拳,淡淡道:“保重。”

王谨之鼻子猛地一酸。

他明白关隽臣的意思,于是神情凝重,站得笔直,同样地抱拳行礼:“保重。”

他与关隽臣相对,这一次却并无上下之分、主仆之别。

这一声保重, 已经道尽了他和关隽臣之间所有的关怀和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