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基本他放学一回家,只要洗干净手往餐桌前一坐,香气四溢的饭菜就会就摆在他面前。
他再度好笑地发觉得自己活得后退,没有半分长进。平日里随口说的玩笑话就算了,到现在居然还这般缅怀孩提时期,亲爹都死了,真当自己依旧是小孩吗?
楼梯的扶手是木质的,程隔云伸手抚上去,非常干净,就像他和父亲都从未离开。
扶手的尽头,一个木圆球,上被他理直气壮地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程隔云的专属滑梯。
他在读初中之前,这个楼梯一直都是他的滑梯。并非家里条件不好,去不起游乐园或者买不起玩具,而是程隔云太皮,他父亲对他又一向顺从,要星星不给月亮,所以从来不加以制止,还会因怕他摔倒,一路扶着他滑楼梯。
可惜现在他不可能再滑楼梯了,也不会有人再扶着他滑了。
程隔云顺着楼梯走,隐约记得二楼的步骤。
他父亲是个文人,所以他们家里书房最宽敞。两张桌子并列,中间稍有距离,对窗迎光摆放,窗前原本种满了生意盎然的绿植,想来应该该已经死掉,也叫人清理干净了。
程隔云从前最爱坐在这里,和他父亲一起看书。有时候他们品读同一本书,大手握着小手,在空白页上写下密密麻麻的读书心得与批注。
风从窗户外吹进来,把绿植的叶子吹得沙沙作响,程隔云偶尔分神,抬起手掌到窗前,接得满手的阳光。
只是现在这里空空荡荡,一屋子的书叫程隔云这个败家子捣腾得干净,一些送到他高中所读学校的图书馆,一些让程隔云扔掉。
从前程隔云也在这里写日记,记录着自己最简单的喜怒哀乐。他父亲十分尊重他,从不翻看他的日记本,尽管他就坐在程隔云身边,尽管日记本有时被他故意敞开放置在桌上。
他设想过无数次,如果父亲看了他的日记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