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徐延对徐家早就不再抱有幻想,甚至逐渐忘却。

十八年前的事他记得,八年前的事他也记得,并且终生难忘。

被老头子抚养的那十年,从夜间惊醒时,皎洁的月光照亮了狭小的房间。鼻尖弥漫着汗味、酸臭味,令人作呕。衣服黏在身上,被风一吹冷的发抖。

那时徐延已经一个星期没好好洗澡了,还顶着大光头。

洗头水费贵,洗发水也贵。长了一次虱子,剃了头发后就没再留过,稍微长一点,老头子就拿着剪刀给他剪了。

他睡的是小床,被洗得褪色的蓝色床单,黄色被套,旧衣服缝了当枕头。老头子在地上打地铺。

老头子买回他后是最困难的,没有一点积蓄,重新开始打拼。

不仅要养活两人,还要供他读书。

两人挤在三线城市里,不足二十平方米的小空间。

老头子刺耳的呼噜声,隔壁大汉的磨牙声,隔壁小情侣夜间活动的激烈声。

那是最热闹的十年,那是徐延最快乐的十年。

隔壁大叔性子直,大大咧咧,但是有着书卷气,有点好吃的要给他先摸摸头,逗一逗。

他们搬过去的时候那对情侣已经打拼三年了,第六年攒够钱回家结婚了。他们离开那天,车子从这里经过,一捧红纸包的糖从窗口落下,结结实实砸到徐延床上。

徐延跑了一条街,直到再也寻不到任何痕迹,才喘着粗气,摸了把湿润的眼角,拖着身子回家。

在一堆喜糖中,徐延找到了厚实的红包,还有一封信。

他们的联系逐渐少了。

后来的徐延有钱有路子,他来到他们生活的城市,见到了他们可爱的女儿。

他给了小姑娘一袋糖,更厚的压岁钱,蹲下身与小姑娘对视。他说:“叔叔与你父母是认识,你告诉你的爸爸妈妈,有一个小光头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