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嘉仁似乎把何远的事情放下了,全身心投入在这场内斗中,徐慧对此非常欣慰,她现在要忙的事情实在太多,以至于竟没留意到张嘉仁的小动作。

他自己事务所的两个人外出开研讨会,所在城市正是扬州。

李少庸的故乡。

手下发来消息的时候,同时也有个短信进来,他扫了一眼,是每月初的银行信用卡还款通知,这种短信不需要看,反正到时候自动还款,他略过短信打开微信。

微信中有几张照片,还有一段语音。

张嘉仁看到照片的一瞬间,头就嗡地一声仿佛要裂开。

似曾相识的窄巷,似曾相识的老屋,似曾相识的青石板路。

是他三岁以前的家。

久远的,似乎已经模糊的记忆重新翻上来,那个老人领着他的小手在路上慢慢走着,给他指着路边的花,天上的鸟,脚下的路。

夏日夜晚,她轻轻打着给他打着蒲扇,蒲扇已经十分老旧,破的地方用线缝过,再破,只好贴上胶布,后来胶布也黄了,可扇出来的风还是凉爽的,他就在凉风和轻柔的故事声中沉沉睡去。

她苍老的声音似乎还在耳边:“阿仁又长个子了,奶奶要抱不动了呦。”

他哆嗦着手指点开语音,手下汇报说找到几个老邻居还记得当年的事情,说是李家小子诈骗入狱,据说在狱里表现挺好,减了刑期提前放回来,他妈在他回来那天还特意煮了一大锅艾草水,把整个屋子都擦了一遍,还让他儿子站在门口,用艾草水从头泼到脚,很多人知道这件事。

艾草,对,艾草,奶奶喜欢艾草的香气,家里总会有艾草,喜欢用艾草煮水给他洗澡,春天还会用新鲜艾草给他做青团,奶奶说:“阿仁乖,等你长大了就好一顿吃两只了,现在只吃一只,其他的明天吃。”第一天是甜的,第二天是咸的,都好吃。

那些老人还说,没想到李家小子回来没几天就被人灭门了,连他的老母亲一起被杀死,三岁的孙子不知所踪,不知道是李家儿子招惹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人,还是人贩子入户抢小孩被户主发现,人贩子临时起意杀人,反正这案子到现在还没破。

手下拿些张嘉仁自己的照片,问那些老人,记得不记得这是谁?没想到邻居们居然还能认得出,说这就是李家那小子嘛,长得好看也聪明就是不学好。

二十二年前,王龙祥正在扬州这一片做片警,这个在他履历中可以查到,00年他就从普通的二线城市郊区片警转到一线城市刑侦科,而且风云直上有如神助。

不用再继续探听下去了,张嘉仁已经全明白了。

血腥气从心底涌起,冲得他额头几乎要裂开。

疯狂的音乐,迷离的灯光,张嘉仁光脚踩在王龙祥赤条条的下/体上轻轻碾动,王龙祥的双手被手铐锁死在沉重的茶几腿上,表情迷幻。

张嘉仁用脚玩弄着他的性/器,居高临下地看着已被药效催到神志不清的王龙祥,冷静地仿佛一块石头。

他一定也是个疯子,不疯,就没办法知道自己那个骗子父亲实际上是死在这个男人手上时还能保持镇定地和他调/情,也没办法知道养了自己三年半的奶奶同样死在这个男人手上时还能忍到现在不一刀捅了他。

他妈死在他们手上,他可以忍。

他爸死在他们手上,他还可以忍。

但奶奶死在这些人手上,他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忍。

他从旁边茶几的托盘上拿起那两管特地弄来的针剂,淡定地全部推进王龙祥的肘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