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远又开始失眠。白天他用繁重的工作装满生活,晚上却不可避免地要面对张嘉仁。

大雪飘飞中那一幕似乎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梦醒后,仍是情/欲枷锁缠身的人间地狱。

枕边人最容易发现他的变化,尤其张嘉仁还是个心理医生,分外敏锐。他大概知道何远绝不会对他吐露心事,便直接给刘耀寒打个电话,让他下午给加个号,他带何远去看看。

何远可能是被失眠困扰得实在太难受,并没有阻止张嘉仁打这个电话,却不肯让张嘉仁接送他。

“我自己开车去就行了。”何远捏着自己眉间,“我记得你下午有个视频会议,把员工放鸽子不合适。”

“不是事务所的会。”张嘉仁不在意地摆摆手,“是老爷子那边的事,我不参加也没关系,回头和他秘书要会议纪要就行了。”

何远按住张嘉仁去摘车钥匙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真的,嘉仁,你在旁边,我更紧张。你知道我心里一直有个槛儿,你逼得越紧,我越过不去。”

张嘉仁的嘴唇忽然有些干涩:“何远,和我说实话,你想过去这个槛儿么?”

何远苦笑一声:“谁有好日子不过,愿意一直陷在过去的阴影里面?”他轻轻抱了抱张嘉仁,“给我点时间。”

张嘉仁定定地看了他一会,终于放开了手。

他相信何远说的是真的。无论他看到的,听到的,亲身经历的,都是如此。

人是一种天生带有惰性的生物,只要有舒适的日子就不会想改变,只要有更舒适的道路,就不会选择艰难的那一条。

何远确实失眠了,但并没有严重到像他表现出来那样。下一步计划需要刘耀寒的参与,他需要尽快确认这位刘大夫的态度。

陶陶说,他这种心理学的门外汉,从一开始就不要尝试装病骗过专业人士。但是在程度上适当放大或者缩小,在事实上说九分藏一分,只要不违背基本规律,再专业的人一时也分辨不出来。

对张嘉仁如此,对刘耀寒也一样。

因为是临时加号,轮到何远的时候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刘耀寒没有因为张嘉仁的关系给他多大的方便,仅仅给他破例加个号而已。

诊室外的人山人海已经散得差不多了,隔壁有几个诊室大夫正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何远静静地走入刘耀寒的诊室,轻轻关上了门。

看到他的样子,已经忙碌了一天疲惫到极点的刘耀寒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

“刘大夫。”何远一字一顿地说,“我被人强/奸了。”

刘耀寒的表情一下子变得非常严肃:“我的助理应该和你说过,这类事情属于保密例外,我会看情况决定要不要报警。”

何远十指相扣,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能控制住颤抖:“请您等我说完,再决定要不要报警。而且,我不希望今天说的内容,出现在病历中。”

“这我不能答应你,只能保证你的病历不经过我允许,谁也无权调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