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寻站在病床前,杨顺伸出的三根手指,嘴里的管子来回跳动,夏寻瞥了一眼,不屑一顾的走出病房,命都快没了,还想着讹人家三十万。飙车男生的父母急匆匆赶来,下跪道歉磕头,夏寻眼皮不抬一下,伸出三个手指说:“这个数,了事。”
杨帆手上拿着一张三十万的卡,送走了刚刚相认不到一个月的爸爸,这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杨帆心里阵阵的心痛,半张着嘴,迟迟不敢相信。
余温站在身边,在街上漂的他很早很早就见识了死亡,打小就在街上漂的他很早就见识过各种死亡的场面,这不算的什么。杨帆太小,来到这里之前,一直被妈妈困在家里,来到这里之后,还没有和爸爸建立起深厚的亲情,他的惶恐只是经历死亡带来的惶恐,并不是为即将逝去亲人而感到恐惧。
葬礼举行的寥寥草草,余温一直处于发懵的状态,有人让他跪,他就跪,让他穿衣,他就穿衣,让他举牌,他就举牌,但唯独让他哭,他哭不出来。杨帆领着一排人走在荒岭的路上,身后是震天响的喇叭,吹得杨帆心里发毛,浑身起鸡皮疙瘩。
成年后,杨帆回忆起出殡的那一天,太阳照得眼前发红,头皮发烫,身后的人群不停的讲话,就像赶着一群鸭子一样,唢呐声直直的穿进耳膜,震得头脑发昏,那时的他太小了,记不住太多细节,但日后却再也没有经历过那日虚幻的场景,自己站在人群里,人声鼎沸,都在讨论自己,但杨帆却觉得自己活在另一个时空里,与世隔绝,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杨帆还记得,那时明明是七月,正是最热的三伏天,却一点热的记忆都没有留下。晚上,所有人都离开了,自己跪在棺材前,手里玩弄着脚下的麦秸,余温走进了进来,一言不发,和自己并排坐着,一直到天亮。
杨帆总是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恍恍惚惚,他举起浸满汗的手,迟疑了两下,伸进棺材里,握住爸爸的手,这手是凉的,还有几只苍蝇飞在棺材上,杨帆把手拿开,轰走了嗡嗡乱飞的苍蝇。
坐在一旁的余温站起来,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九岁的他虽然比平常人早熟很多,但那也是平日在街上被人欺负多了积攒下的经验,他不会安慰人,更不会安慰面临生死离别的人。
余温伸出手,帮杨帆赶走苍蝇,这嗡嗡乱飞的苍蝇实在讨厌,飞走了一圈又飞进棺材里,余温不停地赶,但就是赶不尽。
作者有话要说:小可爱们,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可以在下面留言,我会努力改进的
☆、6
爷爷颤颤巍巍的走进来,拄着拐杖站在棺材前,杨帆看到,爷爷哭了,前几天他还在乐的合不拢嘴,白白多了个传宗接代的大孙子,几天后,这个从天而降的大孙子就送走了自己唯一的儿子的性命。
爷爷站在棺材前晃了几下,看着棺材里的儿子,又看了看跪着的孙子,满是污垢的手在脸上摩挲了两下,拄着拐杖离开了,这几步,走的异常艰辛,异常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