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面色严厉,身量高挑的中年女人从棚子里走了出来,高跟鞋踏在木质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响亮踏声。

她匆匆瞥了一眼局促地站在房间里的乐时,眉头微微一皱,毫不犹豫地甩门出去了。

砰然震响回荡在室内,劫后余生的工作人员显然被这一风波折腾得够呛,面如死灰地草草向乐时安慰了几句“没事”,乐时被她莫名其妙一眼看得心一顿,至于工作人员说了第二遍“可以开始了”他才如梦方醒,有些局促慌张地看向镜头。

03

“创新制作人……我是来自WMC的乐时。”

开口的那一瞬间,目光触及镜头的那一瞬间,乐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很紧张。

冷静镇定是骗人的,大张声势是骗人的,即使离开了HP这么久,在与陌生的黑色镜头对视时,他还是会紧张得浑身僵硬、气息不匀,与可靠淡然的外表不一样,乐时的不稳定体现在他的敏感上——何况才过了半天,他就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太多微不足道的细节堆积在心中,足以成为让他声音发紧、脑海空白的罪魁祸首。

他低下头,知道这样的紧张感,只有一个宣泄的出口。

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声音有点冷硬:“请放音乐。”

吉他的和弦与舒缓的电子鼓点响起的那一瞬间,乐时身体绷紧,双脚并拢,生命的感觉这才逐渐鲜活起来。

手掌在胸前紧握成拳,攥得青筋毕现,旋即他无法忍耐痛苦一般地向内弓起腹部,仿佛在压榨心口的最后一丝空气。

在拍子停顿的一瞬间,乐时的身体如雕塑静止,音乐流动的下一刹那,他舒张身体,双手攀沿着无形的绳索,向上攥住一捧无形的星火,十指瞬间握紧。全身的动作都被身体里蕴藏着的巨大能量,与空气中无形的巨力带动着、相斥着、挣扎着,随着音乐发出契合节奏的舞动。

BGM是一个不温不火的老团Gainer的抒情舞曲《与世界迥异》,副歌是忧郁而明亮的主旋律,孤独自由,穿透人心:“I just a different dreamer”。

舞蹈是他所有感情的出口,好的坏的、紧张的快乐的,在短时间里泄闸崩堤。紧张的阻塞离他越来越远。

他只准备了三十秒的副歌部分,前一段有些错拍,他也没有看镜头。想起来时肌肉记忆已经帮他解决了大部分的身体行动,他轻轻气喘地站在镜头前,过了许久,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似乎还有个人技、抖机灵的环节。

录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他一下子忘记了后期还有剪辑这一说,手腕还有点儿微微发抖,他下意识在胸前划了一个三头尖尖的别扭心形,眼神有些飘忽的怯意,扫向镜头,同时心形变成了枪击的手势,乐时脱口而出:“爱情的子弹,发射。”

全场寂静。

04

“噗嗤”一声,调整镜头的工作人员笑了。

乐时的耳朵登时红了,向镜头深深地鞠了个躬,干脆蹲**没起来,他把脸埋进臂弯里调整呼吸——太糟糕了,这样的表现真的太糟糕了。他一想到这一系列行为的后果,顿时如坠冰窟,但他不得不继续做点什么亡羊补牢——

乐时干脆破罐破摔地又抬头,睁大眼睛凝视着摄像机,真挚无比、一字一句说:“请各位制作人关注WMC的练习生,非常感谢!”

他又气喘吁吁地补了一句:“爱情的子弹,没有收到也没关系。”